“我不喜歡這個教練!”

在老家瀘州,親友聚會。看到自己侄子輩的一個小男孩,上竄下跳,片刻不閑地折騰,鄒凱不禁說:“哦,真鬧!”母親在旁邊笑:“你小時候就這樣。”三歲時的鄒凱太調皮,雙職工的父母擔心小孩鬧出危險,打算讓體校老師看管這個精力過於旺盛的孩子。

瀘州當地有一個體操隊,一個羽毛球隊。鄒凱的父母個子不高,理所當然地為孩子選擇了體操隊。鄒凱至今記得第一天進體操館的感覺——從震驚到恐懼。體操館太大,太空曠,人好像被淹沒在其中。哇——,他大哭著跑了出去。父母不甘心,第二天又把他拖進了體操館。這天,他不再鬧,因為一張很大的蹦床吸引了他——那是自由操場地。

鄒凱練器械很上癮,因為他覺得那是大玩具。教練不讓“玩”的時候,他就安靜地在旁邊出神地觀察。這種由鬧到靜的180度大轉變,讓他的父母有些不適應,甚至擔心孩子會患上自閉症。教練則說:“這娃協調性好,踏實。”三年後,鄒凱被四川省體操隊選中。

最初,鄒凱的父母並不願意他去省隊。省隊在成都,距家380公裏,單程近7個小時。每個月隻能去看孩子一次,有些不舍;其次,兩人都是工人,家庭條件一般,去成都一次的吃住和路費,時間久了負擔不起。但看到鄒凱在體操房開心的笑臉,他們的心又軟了。

在省隊的前三年,不知道什麼原因,每過三四個月,男隊教練就會更換一次。缺少係統的訓練教程,鄒凱就在體操館裏半是玩半是練,日子輕鬆自在。直到1997年,他才遇到印象中首位嚴厲的教練王渝。“體能訓練俯臥撐,一次一百個,不合規範要罰。”他說,“突然進入專業選手的訓練方式,有些受不了。”

某天上午,鄒凱和同是瀘州的三個隊員還在一起訓練;中午,不知是誰提出,訓練太苦,不練了,回家吧;下午,三個人當即湊了三百塊錢直奔長途汽車站。結果,他們被站前警察三盤兩問“審出”情況,被“押回”了體操隊。出現逃跑事件,父母也被不光彩地請到了體校。

“你還想不想練了?”父母問。“想練,但不喜歡這個教練。” 沉默很久,鄒凱回答。

“你想換就能換嗎?”父母哭笑不得。

“那就練!” 沉默很久,鄒凱回答。

鄒凱記憶中,那是關乎他和體操的,與父母的第一次正式對話。之後,似乎豁然間,他明白了一個道理,練體操不是玩,否則浪費的是自己的未來。要想成為專業選手,首先就要吃苦。也就是從那時起,他才有了明確目標:進國家隊,拿奧運冠軍。

鄒凱的成績突飛猛進。他崇拜李小雙,癡迷小雙自由操騰空動作的瀟灑,因此對這個項目,他下了不少功夫,使之逐漸成為自己的強項。2001年,他被國家隊教練白遠韶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