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夏可君做藝術就是返回世界(1 / 3)

夏可君做藝術就是返回世界

藝術

14歲就立誌踵武休謨,做『哲學英雄』的夏可君,

近年來在藝術策展界聲譽日隆。

通過藝術策展,他正在向哲學更深處突入。

夏可君 哲學博士,藝術策展人。師從著名學者鄧曉芒,留學足跡遍及德法等國。多年來,他不遺餘力地將德國與法國當代思想譯介到中國大陸,在海德格爾、德裏達、讓·呂克·南希等現代德國和法國思想家著作上尤其用力。他用哲學的邏輯思想重新審視中國文化,審視孔子、莊子的思想。探討如何用傳統的筆墨打開“虛薄”之境,試圖把中國當代藝術推向世界,貢獻一種普遍共享的藝術價值。

文|李軍奇 尚旭旭 圖|趙衛民

“20世紀西方現代性藝術,還主要是一種視覺藝術。”身為藝術策展人,夏可君現在的行程很滿,他的藝術批評也很滿—沒有商討和含混,直擊問題核心。和他麵談,密集的詞語,冷靜的語氣,撲麵而來。“直到杜尚出現,才把藝術還原到個體上,出現了嚴格的個體藝術,但杜尚的問題也在於:過於服從於個體的身體性了,哪怕是加入福柯以來東方化的所謂身體修煉,也還僅僅是對西方個體性藝術過於暴力與過於表演性的某種衝淡與平衡,但並沒有從根本上麵對藝術本身的問題。”

德國西南部有一個地方叫弗萊堡,弗萊堡有一個童話般的所在—黑森林。在黑森林杉樹安詳、苔蘚恣肆的半山腰上,有一條窄窄的逶迤小路,歌德曾在此推敲“平仄”,黑格爾偶遇過來自密涅瓦河的“貓頭鷹”,海德格爾在工作之餘,走出托特瑙山的小木屋,或極目無邊的藍天白雲,或漫步其中,思考存在。2002年,來自古老東方的夏可君,雄心勃勃地款步於“哲學家之路”,摩挲著路旁古舊的牆體。遠處,蒂蒂湖畔布穀鳥的歌聲婉轉而來。

2001年,夏可君辭別了導師鄧曉芒,離開武漢大學。在中山大學短暫的執教後,隻身去國,負笈西行。2003年入德國弗萊堡大學,2005年入法國斯特拉斯堡大學哲學係,拜在法國解構主義哲學家讓·呂克·南希門下,援疑質理。2006年回國以來,夏可君先後出版了多部哲學和藝術著述,但他仍不太滿意。他說,在混雜現代性的中國,怎樣把前現代的傳統、現代的城市生活傳統和後現代虛擬的網絡空間整合成一個新的形態,並提煉出一個精神形態,以超越這個時代,這是當前哲學家的任務。

“現在的中國藝術圈,誰人不識‘君’!”夏可君信心十足地說道。從法國斯特拉斯堡大學哲學係博士後一畢業,他就回國把藝術策展從廣東做到了北京,去開拓更廣闊的天空。藝術策展對他來說,一方麵是在實踐自己“虛薄”的藝術理念,另一方麵也是夏可君返回世界的一種方式。他說:“我就像佛教徒一樣,悲觀地出世,離開這個世界去思考,做藝術就是返回世界。在做策展之前,我是一個比較拘謹的學者,找不到進入社會的道路。”

近年來,在藝術策展領域,夏可君敏銳的嗅覺和藝術直覺,贏得越來越多藝術家的尊重。要做的展覽越來越多,要應付的事務亦應接不暇,屬於個人的寫作時間捉襟見肘。他失落地說:“至今我還沒有推出我個人最重要的哲學著作。”但他立刻又舉重若輕地、淡淡地補充道:“不過一定會有,並將被載入哲學史冊。”

“餘讓”哲學的誕生

記者:你是如何與哲學結緣的?

夏可君:我對哲學的興趣就產生於上世紀80年代,正值存在主義思潮和理想主義交雜期。14歲那年的暑假,我在一位叔叔家裏讀了第一部哲學著作—休謨的《人性論》,當時就想和休謨一樣做一個哲學英雄。接觸薩特和海德格爾是之後不久的事,當時讀不懂,但讀不懂也要讀。十六七歲的時候就覺得自己要做個哲學家。上世紀90年代我也曾是個詩人,但感性的詩歌和理性的哲學實在難以平衡,讀碩博的時候,基本就不寫詩了。

記者:鄧曉芒對你最大的影響是什麼?

夏可君:首先是他對啟蒙理性的嚴謹介紹,他翻譯了三大批判。他認為中國人缺乏真正意義上的理性的思維方式,即中國沒有多少現代人。我們的思維方式要麼是傳統的,要麼是混雜的,要麼就是隨便的。西方有很多嚴謹的對思維本身有所思維的人,對思維本身進行批判以求超越。我跟鄧老師學了三年的康德,鄧老師強調讀書要句讀,當時有十個人跟著鄧老師學習,你讀一段我讀一段,自己讀自己講,三個小時讀一頁紙,很難很痛苦。後來我們終於會用康德的話說康德了。

其次,他曾經對我說:“夏可君,你要認真地過好每一天。”要是他沒有過好每一天,是不會跟我講這些話的,後來我就把他這句話當宗教信仰一樣奉行。還有就是對身體的自我管理,即福柯說的對身體的關心。他今年六十多了,還是每天做一百個俯臥撐,身體非常之好。他說自己以前也很懶惰,不願意起床,但他覺得懶惰是人類最大的罪過。於是他就做俯臥撐,一天增加一個,最後做到一百,40年來,從不間斷。鄧老師的妹妹殘雪,每天能堅持跑步20裏。做學問,寫長篇小說需要體力,中國很多文人堅持不下來,就是身體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