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緩緩降臨。
剛至山頂,身上的玉石便發出一道白光,指向那片虛空。
石梯一階階浮現,趙錚歡喜地踏入桃竹林,迫不及待地大喊:“婆婆我回來了!”
隻有落花繞過雙肩,竹林颯颯,無人回應。
趙錚莫名緊張起來,迅速奔入籬笆院,未及將背上的米簍卸下,便匆匆衝進了竹屋。
床榻之上,黃色身影閉目而眠,恬然安靜。
“比我還能睡。”趙錚準備去廚房做一份大餐給婆婆一個驚喜,轉身之間目光瞥到她床外側的手臂。
衣袖之下,隱隱約約可見一塊紅色的痕跡。
趙錚過去撩起掩月的袖子,不由大驚。
白皙的手臂上一塊凝了血的疤痕映入眼瞼,像是被鋒利的劍整齊地割下。
那疤痕的形狀卻像是在哪見過,如此眼熟,就像……就像……
趙錚猛地瞪大雙眼,從身上取出玉石。
形狀,大小與疤痕全然吻合。
趙錚倒吸一口氣,心底泛起了疼意。婆婆她竟然割下自己的肉來為他做掩護?
玉石靠近掩月的手臂,光芒盛了一些,趙錚嚐試著讓玉石貼近掩月的手臂,果然,玉石光芒更盛。
接觸到傷疤的一瞬間,玉石開始化為血肉,漸漸與皮膚融合。
不多時,疤痕已被玉石填補,生出了新的血肉,白皙的皮膚沒留下一絲受傷的痕跡。
掩月睜開雙眼,見到趙錚的瞬間有些許茫然的神色,又立刻恢複過來,快到不容捕捉。
“我要你天黑之前回來,現在天已經黑了。”掩月淡淡地道。
趙錚已知理虧,不敢多言,但想到玉石,便忍不住問:“是不是天黑之前那塊玉石必須補上您的傷,不然您就會沉睡?”
掩月頷首。
趙錚沒來由的生氣:“以後我用烈酒掩蓋體香便好,不用您為我承受割肉之痛。若是,若是我在外麵出了意外回不來,您豈不是要一直睡下去了!”
掩月垂下眼瞼,盯著自己的手臂,“睡著,也挺好。”又忽然抬起頭,“你的意思是,你今天出了點意外?”
“嗯。”趙錚頗有些委屈,“遇見了天下第一高手孤狼情,差點死在他劍下。”
“可有受傷?”掩月拉趙錚在床邊坐下,作勢要檢查他的身體。
“一點內傷,無礙。”
趙錚將今天發生的事情給掩月講了一遍,尤其將把和孤狼情打鬥的那一段說的自己極其慘。
掩月反應不大,隻淡淡吩咐:“《掩月劍譜》中的‘千形萬影’一招最大的克星就是追血劍,你遇到孤狼情,自然要吃虧。以後見著他,不要招惹便是。”
“婆婆你兩天沒吃東西一定餓了吧,我去給你做飯。”
從前趙錚自己鑽研劍譜,每一招沒一式都顯得吃力。如今有個掩月的指導,之前不懂的地方都懂了,進步很是神速。
掩月望著舞劍的趙錚,臉上浮現出了讚賞的神色,按照趙錚的速度,不消三年應該就可以幫他洗魂了。
“拾風姐姐,你的兒子,很優秀。”掩月站在窗邊喃喃自語。
那邊趙錚收了劍跑過來,把掩月劍還給掩月。
掩月擺擺手:“你暫且拿著吧。”沉吟片刻,“你劍式上的進步的確很快,但內力略遜。”
“可提升內力,終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趙錚聳肩,嬉笑,“我覺得一直在這裏陪著婆婆就挺好,體香有沒有也無所謂。”
趙錚話音剛落,掩月眼神驟然成霜,冰冷刺骨,嚇得趙錚後退一步。
“你不能一直留在這裏。”掩月厲聲道。
趙錚不解:“為什麼?”
掩月輕哼一聲,拂袖離去。
她如何能說,這裏才是真正的是非之地呢?
晚上趙錚特地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用來賠禮道歉。掩月低頭吃菜,隻道:“人不可過於安逸。”
趙錚一本正經地說“懂”。
月色漸涼,清冷的光輝灑進窗子。熟睡的掩月突然睜開眼睛,出神地望著夜空中的明月,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起身走向對麵的床榻,推了推白衣少年的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