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錚在睡夢中咂咂嘴,酣聲道:“母親勿鬧。”
掩月又推推他:“起來。”
床上之人才迷迷地睜開眼睛,看到是掩月婆婆,才想起這是在花山。
他一個激靈,睡意全無。
“婆婆,怎麼了?”
“披上衣服,跟我來。”
月色微涼,出了籬笆小院,一直向前,桃花漸少,隻有竹林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的幽光。
竹林盡頭是絕路,像是被神坁一刀劈下,道路戛然而止,往前一步便是萬丈深淵。
趙錚探身向下看了一眼,冷不丁地一哆嗦,急忙撤回身,“婆婆,我們半夜來這裏做什麼?”
掩月並不答話,隻見她輕闔雙眼,身體微微顫抖。趙錚扶住她的肩,“婆婆,你怎麼了?”
緊咬著牙關,掩月努力克服著對此處的恐懼。
自百年前,與她最為近親的四人在此殞命之後,她再也不敢來此處。隻要一靠近,便心生慌亂,無法克服的恐懼在心底肆虐。
隔了百年的記憶再次湧來,緩緩落地的白衣像飄落的雪,掩月伸出手努力想抱住下落的人,然而還未觸及半分,那人已如雲煙般消散在半空。
隻有一把古樸的七弦琴“咣當”落地,發出刺耳的聲響。
哭,已然無淚。
喊,已然無聲。
山崖之巔,一片死寂……
趙錚看著雙眼無神,肩膀不停顫抖的婆婆,有些不知所措。隻得緊緊抱住她,讓她安穩下來。
趙錚想起母親常常念的《靜心經》,便伏在掩月耳邊輕輕吟誦起來。
佛經入耳,夢魘中的掩月覺得明鏡一涼,瞬間清醒過來。
暗淡的雙眸漸漸恢複奪目的光彩,她推開趙錚的懷抱,定定看著她,輕聲說了“謝謝”。
趙錚撓頭憨笑了一聲。
斷崖之下雲霧疊積,不可見底。
掩月走至崖邊,轉身對趙錚道:“這是無底崖,是百年前巫族族長設下的一處陣法。”又指向崖下,“顧名思義,它是沒有底的。你,可敢跳下?”
“跳崖?”趙錚吃了一驚,怯怯地退了一步,“會餓死的。餓死!”他再三強調,“既是無底崖,便不會墜到底,活活餓死還不如摔死舒服。”趙錚苦笑,腳下又退了一步。
“我既敢讓你跳,便不會讓你死。”掩月出其不意地出手,黃光一閃,趙錚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拎住,脫離了地麵。
趙錚來不及尖叫,已被拋下懸崖。
聲聲慘叫從崖下傳來,回蕩在山穀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