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見血月最後一眼的機會,或者讓堂主代替自己受過。
二選其一。
流沙呆滯的抬頭,鮮血已經從額頭的傷口流到了眼睛裏。透過那一片血紅,看見的是青衣公子滿含戲弄與睥睨的眼神——就像看著一隻可以隨意作弄踐踏的蟲子一般。
自己對他,隻是一次好玩的嚐試。自己的反應,可以給他帶來歡愉。自己、血月、還有堂主的性命,在他眼中隻是一場遊戲嗎?三個人的命運,三個人的思想,三個人的憧憬,隻是他的遊戲……嗎?
恐懼與不解,甚至還有些什麼別的情緒讓流沙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是發愣的看著青衣公子,心中空蕩蕩的。
欣賞著他的表情,青衣公子愉快的笑了,輕聲道:“剛剛你不是還心心念的想見你那個‘愛人’一眼嗎?不是還明知你師父替你求情是冒著被我遷怒的危險的也沒有出言提及嗎?既然魔鴆在你心裏還不如那一具冰冷的屍體,你還何必去顧忌魔鴆的下場?來吧,做出選擇吧。將你收留下來,將你養大,將你手把手教出今天成績的人,和你愛慕的那個人殘破的屍體,你選擇哪個?”
流沙顫抖著開口,沙啞的聲音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你不是人,你沒有人的感情。”
青衣公子像是聽到了世上最有趣的話一般大笑起來,半晌後才勉強停下了笑聲,眼中帶著冰冷的笑意:“人?感情?這是你一個鴆酒堂的殺手該說出來的話嗎?說對了,我不是人,我隻是一個沒有情感的軀殼。我不知道什麼叫愛,不知道什麼叫疼,不知道什麼叫怕,不知道什麼叫無助,不知道什麼叫憤怒……這些我通通都沒有!而你,也不應該有。具有感情的殺手,本就是應當放棄掉的劣質品。你,有感情的殺手,還有什麼存於世上的意義?”
他起身走到流沙麵前蹲下,伸手撫上他的脖頸,聲音輕柔,目光嘲諷:“流沙,因為我,你才能活到今天。是我給了你活下來的資格和權利,也給了你活下來並被人所需要的能力。沒有我,你就是一具路邊餓殍,你就是一個凍死在路邊都得不到一個憐憫眼神的醜陋的屍體。你以為是誰給了你作為一個人活著的權利?聽好了,在我眼中,隻有有用,和無用這兩種區別。我不希望你屬於後者。因為,我的鴆酒堂中養了你這麼一個廢物這麼久,我會很心疼我的銀子的。”感受到指間傳來的戰栗,他收回了手,又補充上了一句:“別忘了,你的師兄還在後麵躺著,生死未卜。而你卻在為一個已經死掉的女人失魂落魄。”他的聲音輕柔而誘惑,目光有多令人膽寒,聲音就有多麼溫柔。
猛烈的酒才能醉人,溫柔的刀才能殺人。
烈酒雖猛,卻隻能令人沉睡片刻。
溫柔的刀,卻能令人毫無所覺的失去一切。
如同情人囈語的聲音,寒若深冬冰雪的眸子——冥穀左使,“勾魂郎君”淺痕,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同為魔鴆的親傳弟子,流沙很清楚他這個數年未曾見麵的師兄取人性命時的模樣。
流沙猛然驚醒,脫口問道:“淺痕他怎麼樣了?”
青衣公子鬆開他的脖子站起身,挑著眉笑了起來,眼中滿是嘲弄與不屑:“你還記得他?你還知道關心他?你的心裏,豈非隻容得下一個女人?”
流沙抿起唇,俯身道:“是屬下失言,屬下不敢再有過多奢求。請公子給屬下一次機會,流沙絕不會再如此糊塗。”
青衣公子問道:“拿什麼證明?”
流沙道:“我,會忘掉血月,會將她的存在從我的記憶中徹底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