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要什麼茶?”冉浩煵見趙卿言選好了位置,才出聲詢問。
趙卿言在臨窗的角落坐下,笑著抬眼去看冉浩煵:“都到了西湖,你說要什麼茶?”
冉浩煵遲疑了一下,應了句:“我明白了。”轉身去了。
二層的茶樓,正對著一座分外精致典雅的閣樓,樓前掛著的牌匾上龍飛鳳舞的雕了三個大字:“風雲軒”。字體張揚隨性,乍一看隻覺潦草,再細細觀賞,則又看得出一番味道。雖算不上何等好字,但絕對耐看,而且不俗。
這家江湖最大的青樓,就建在姑蘇這寸土寸金、山水如畫的地方。大抵隻有這樣的水土,才能養出如此的美人。
不同於一般的青樓,風雲軒的大門是隨時敞開的,門前向來寧靜,無人佇立。一襲珠簾,將裏麵的風采完全遮掩,看不見佳人淺笑,也看不見風譎雲詭,幾分寂寥,幾分神秘。
冉浩煵默默走回,在桌子對麵坐下,動作極輕,沒有打擾到自家少爺出神。
一壺龍井,幾盤點心很快上齊,不遠處唱曲兒的聲音悠揚,一派寧靜祥和。
白臻在門前止步,仰頭看了看寫著“風雲軒”的牌匾,確定無誤,這才掀開珠簾,邁步走入。
出乎意料的,一樓沒有一個人。青煙嫋嫋,焚的是上好的檀香。牆壁上掛著數幅字畫,大都是前朝的名家字畫。若是真跡,每一幅都足以當得“千金難求”的評價。而頭頂或是櫃子上那些裝飾意義遠遠大於實用性的燈籠燭台更是令人不由讚歎。
沒有美人,沒有琴音,站在這完全不像是青樓的風雲軒中,白臻還是感到了分外強烈的不適應。
“白公子?”正躊躇間便聽見身後有些驚訝的輕喚聲。白臻聞聲回頭,便看見了一位絕世佳人。
眼前的女子至多不過二八年華,身著淺藍紋花的薄衫,外麵罩著一件同樣花式的小襖。露出的一小截脖頸被一小截紅線襯的瑩白如玉,略施粉黛的麵容清美,蓋住額頭的劉海兒隱約露出眉毛的形狀,顯得分外可愛。及腰的烏發柔順的披散在身後,隻在腦後挽了個鬆鬆的發髻,斜插著兩根玉簪。她站在快要接近一樓的台階上,側身俯身趴在扶手上,低著臉略顯驚訝的看著白臻,烏溜溜的眼睛澄澈透明。
白臻遲疑了一下,問道:“你是那天的那隻杜鵑?”
女子輕掩著櫻唇彎眼笑出了聲:“是啊,白公子居然還記得我,紙鳶感覺很榮幸呢。”
“紙鳶嗎?很好聽的名字。”白臻微微一笑,笑著告罪,“前些日子忙著應付那些恨不得撲到你們身上的客人,反而忘記了詢問姑娘的名諱,還請紙鳶姑娘多多海涵了。”
紙鳶從樓梯走下,站到白臻麵前,嫣然笑道:“奴家可不敢當。奴家隻是一隻小小杜娟,哪裏敢讓白公子掛念呢?”
白臻微微一笑:“姑娘如此美麗的人兒,哪裏有人會不掛念呢?”
紙鳶咯咯笑了起來:“白公子可真會哄人。”
白臻微笑道:“有求於人,自然要說些好聽的才是。不得把姑娘哄開心了,我的買賣才有人肯做?”
紙鳶被他逗的又是一陣輕笑:“白公子要做的買賣我可做不起,白公子可得往裏麵走才能找到你想哄的姑娘。”
白臻看看那扇門,顯得有些無奈:“那看在我第一次來的份上,能否請姑娘幫我領路?”
紙鳶點點頭,笑容可愛:“沒當然問題啊,跟我來吧。”從他身邊經過,輕步領路。
一扇小巧樸素的門後卻又是一番天地美景。
亭台樓閣,百花齊放,不像深秋時分應有的景色,反倒有幾分春天的溫暖和煦。空中不時飄過一兩聲素琴絲竹的清雅撥弄,反而顯得這裏更加安靜。
一路走去,見到的幾名女子都與紙鳶一樣的尋常女子打扮,妝容清淡,看不見絲毫的煙火氣。
縱是白臻這般在江南水鄉生活慣了的貴介子弟,見到這樣的景色也不禁暗自讚歎。
這裏的布置看似清雅,卻不失高貴。乍然見到這般美景自當沉迷其中,仔細觀賞,又必當發覺這裏主人的大手筆與品位。
有錢,有閑,有心,有品位,才能打理得好這樣的花卉植株。不僅這裏的主人身份高貴,恐怕住在這裏的這些姑娘也絕不是尋常女子。
白臻一邊在心中暗暗計較,一邊也不禁高看了風雲軒幾分。不染風塵氣息,亦不沾銅臭之味,這樣的地方,才配得上風雲軒的招牌。
“白公子請在這裏稍等片刻,容我先進去稟告一聲。”紙鳶停下腳步,福了福身。
白臻回過神來,微微一笑:“那就勞煩姑娘了。”在門外等待的時間,他也沒有忘記多加打量這裏的景色。
紙鳶進去片刻之後,兩名女子從屋裏走出,輕聲嘀咕:“任公子,天下姓任的男子那麼多,上哪裏去查?”沒說話的那名女子一揪同伴的袖子,說話的女子看見白臻,微微一怔,閉緊了嘴,快步而去,似乎在躲什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