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說你沒有梟雄之心,沒有揚名之誌,沒有執棋天下的野心嗎?”
手指輕抖,棋子從指尖滑落,掉在棋盤上,發出一聲脆響。
冉浩煵剛倒出一杯熱茶,聞聲回頭,看著目光呆滯的趙卿言不禁一驚:“少爺?”
趙卿言回過神來,歉然一笑:“我無事。”
冉浩煵將茶水放在一邊,去收拾掉落下來的棋子。
“別動。”冉浩煵聞言停下動作,抬頭去看自家少爺。
趙卿言盯著他手中的棋子看了半晌,從棋盤上隨意拾起幾枚棋子托在掌心,微微皺眉。
冉浩煵將棋子放回棋壇,見趙卿言仍在出神,出聲詢問:“少爺在想什麼?”
“執棋天下。”趙卿言扔開棋子,往後躺去,靠在車廂上,“江無顏問我有無執棋天下的野心。這棋……是什麼?”
冉浩煵猶豫了一下:“人?”
趙卿言指指棋盤上的棋子:“棋子黑白分明,人心呢?看得清嗎?”
冉浩煵沉默:“人心從不分黑白。”
趙卿言道:“我連自己都看不清,何談人心?”
若有梟雄之心,何故委曲求全?若有揚名之誌,怎肯籍籍無名?若有執棋天下的野心,為何偏安一隅?
自己,終究不想做那一飛衝天,睥睨天下的龍。
——
“傷如何了?”
白堯棠見溫紈肩膀上停著一隻鴿子,在稍遠處站定,出聲笑問。
溫紈聞聲回頭,拱手行禮:“已無大礙了。”
白堯棠含笑問道:“當真無大礙了?我看你這幾日也沒閑著,有時間養傷嗎?”
溫紈笑答:“閑了幾年,受傷了也恢複得慢了,不過不打緊。”將鴿子放走,整理了一下被鴿子抓亂的衣袖:“吳鉤來信了,之後一段時間我可能有些忙。”
白堯棠微微皺眉:“可清淺那邊耽誤不得啊。”
溫紈頷首:“我曉得。齊王府眾人剛剛離開,此時我與叔父直接前往枯木穀,被有心人得知終究不好。不如遲上幾日,叔父將這邊事情處理一下,先往枯木穀而去,我晚一步趕去。”
白堯棠沉吟片刻:“如此也好。”見他眉間隱約有些擔憂,不禁問道:“是吳鉤出了什麼事嗎?”
溫紈道:“也算不得什麼大事,隻是趕在此時有些不好處理罷了。關鍵是……”輕歎著搖搖頭:“父親那邊我還要想法子搪塞,吳鉤那邊南城信陵又應對不來,分身乏術啊。”
白堯棠笑容中有幾分無奈:“你父親那邊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溫紈搖搖頭:“我不知道,隻能且走且看了。”
白堯棠看了他片刻,忽然笑了起來:“你知道累了。”
溫紈一怔,啞然失笑:“畢竟也不年輕了,早沒有了當年的傲氣和鬥誌。”
白堯棠隨手折下一根樹枝,將上麵的小枝丫折下來丟在地麵:“傷怎麼樣?能比試幾招嗎?”
溫紈眼中帶上了笑意:“叔父要與我過招?”
白堯棠歎道:“商場奔走太久,一身功夫都忘得差不多了,練練才能回來。”
溫紈也選了一根樹枝用力折下,在手中揮動兩下:“以此為武器,還請叔父手下多多留情才是。”
白堯棠活動了一下手腕:“隻論劍法,不論輸贏。”
“劍法?”溫紈思索了片刻,持“劍”抱拳,“請。”
白堯棠還禮:“請。”知他以晚輩自居不會先動手,也不猶豫,抬手挽了一個劍花,筆直一劍當胸直刺。
溫紈腳下一滑,樹枝揮出,秋風帶起了袍袖。
他穿了一身廣袖大袍,欲要比試也不更衣,便這麼迎敵,鼓動的袍袖飄然,眼花繚亂。
白堯棠手中樹枝輕抖,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擦著溫紈手中樹枝而過,再用力一挑,內力黏稠,將兩根樹枝吸附在一起。
溫紈眼中帶笑,不欲掙脫,隨著白堯棠施力的方向轉腕。他足尖在地麵輕點,以吸附之力為支撐,在空中淩空轉了個半圓,內力灌入樹枝,從最脆弱的一點炸開,二人武器立時分離。
白堯棠樹枝原本平擦著溫紈手中樹枝而過,吸附之力本是一線。溫紈借力騰身移位,樹枝也隨之轉動,一線便成了一點。溫紈內力雖不如白堯棠厚重,但相差並不算懸殊,借此之機掙脫並非難事。
溫紈剛剛落地,便將樹枝連抖,直刺白堯棠右側肋下。他落地之處便在白堯棠右側斜後方,肋下恰好是一處破綻。此時恰是溫紈掙脫吸附、白堯棠不及回劍相擊的時候。灌注了內力的樹枝堅硬似鐵,自肋下刺入便可重傷對方。
淩厲的招式出手便是取命之招,不留餘地。
白堯棠聽到落地的輕響,便側身向一邊讓去,同時翻腕護住身側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