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樹林一片荒蕪,一張石桌,幾壇美酒。
主人不在,客人已至,卻是來者不善、劍拔弩張。
血淚一身灰袍,正在打量著對麵的人,忽然冷笑:“燭曳的狗,居然也跑來了這裏。”
北堂眯目,黃衣一動,刀光一閃,逼命殺招直指血淚咽喉。
血淚隻是冷笑,眼見殺招已到麵前,脖頸已覺冰寒,手指卻不動分毫。
“刷”的一聲,一條長鞭毫無征兆地往北堂腰間攻至,本是後發之招,攻擊到達的速度比他手中刀刃還要快過幾分。
孰輕孰重,北堂心下頓有計較,翻身後退,揮刀擋開長鞭,卻是大笑出聲:“上次教你跑掉,這次正麵相對,你能贏我不成?”
宮詭蹲在樹梢,長鞭卷回如靈蛇般攀上手臂,猙獰的倒刺映著他唇角明朗的笑意:“若非掛念師弟安危,我也不必使詐脫身。那日我不過用了七八成本事,如今對上,贏你何難?借你一匹白馬,甚是神駿,不還了。”
北堂不受他激,微微一笑:“那今日再打過如何?”
宮詭向血淚挑挑下巴:“那也要我家主子同意了才行啊。”
北堂意外挑眉:“你家主子?怎麼稱呼?”
血淚淡笑:“要打就打,拉上我作甚麼?”
“那我就當是同意了。”宮詭舔舔嘴唇,唇角勾出一個危險的弧度,在樹梢上借力飛起,空中隻見一道灰色的影子閃過,落地之後踏著淩亂的步伐衝出,肩膀隨著腳步亂晃,抖出三道身影,六柄飛刀夾在殘影中直奔北堂衝去。
血淚退開幾步給二人讓出地方,含笑道:“既然你決定動手,就別輸了。”
話音落,宮詭已經衝到了北堂麵前,‘紙醉金迷’借著強烈日光抖出幾道光龍,左袖鼓動,一蓬迷霧灑向北堂頭臉。
宮詭背光而來,北堂正對日光,長鞭鱗片翻起,將本不刺目的日光折射得灼目,似虛似實的殘影更是無從判斷。
北堂當即閉目屏息,耳聽八方,六刀一鞭來勢當即明了,側身避過,右足在地麵劃過一道弧線,內力卷起塵土踢向宮詭三道殘影,手中刀刃對向唯一被塵土觸碰到的影子。
“死來吧!”手掌在地麵一撐,宮詭去勢頓止,右臂一甩,長鞭貼著地麵回卷,左手指尖寒光一閃,三枚銀針夾在指尖,胸膛迎著刀尖而去。
北堂眯目,不知他此舉何意,隻將手上力氣加大幾分,速度再增。眼見刀尖刺在宮詭胸前,卻毫不受阻,猶如刺在空處。
刀刃臨體,宮詭胸膛下陷兩寸,借這兩寸空當側身滑過,藏在指尖的銀針貼著刀鋒射出,繼而抬臂護頭,就勢在地上打了幾個滾兒。
刺在空處的同時北堂便已驚覺不對,不需意動,手中長刀已經打橫,“叮當”數聲,暗器擊落。北堂此招用老,一招使完,回頭便向在地麵打滾兒,滿身破綻的宮詭刺去。
宮詭被左臂擋住的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右手拇指一抹,機關打開,輕輕卷住北堂腳腕的長鞭急速收回。北堂一個踉蹌往地麵倒去,宮詭翻起身來,單膝跪地,左手連抖,又是兩柄飛刀對著北堂的雙目而去。
北堂到底根基深厚,隻是一個踉蹌便已站穩,雙膝微曲,千斤墜將身體穩在原地,亦是以飛刀擲出,五柄飛刀針對宮詭要害,風聲淩厲。
宮詭眯目,右手翻腕,鞭梢鬆開北堂,足尖在地麵輕點,身體翻起,雙足在空中將飛刀悉數踢開,遲了片刻已經卷回的長鞭再甩,卷到身後樹枝上麵,將宮詭帶回樹上。
北堂正欲追上,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目光微動,停下了腳步。
與此同時,剛在樹枝上落下的宮詭微微變色,揮鞭護住全身,再次縱身而起,撲向相鄰的樹冠。
一柄唐刀與紙醉金迷撞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之後釘入了樹幹,沒入四寸,刀身猶在顫抖嗡鳴。而宮詭翻身落在樹上,單手扶住樹幹,腳下樹枝連斷兩根總算穩住了身形。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時間,兩柄飛刀再次襲來,他唯有再次揮鞭抵擋,倒飛出數步從樹上滾摔在地,噴出一口鮮血。
橫插一手的人飛身上樹,反手欲拔唐刀,斜裏卻射出一箭。來人目光一凝,不及拔刀,左手長劍出鞘,揮劍擋箭。接下一箭,縱有唐刀支撐,仍是猛地一晃。感受到箭上駭人的勁力,來人頓時色變:“誰?”
“暗中偷襲,不報名號,你們殘羽門的人也真是愈發的沒有規矩。”百步之外,枯樹之後,白衣如雪,衣袂飄飄,手中一把長弓黯淡無光,弓弦猶在輕抖。
分明隻是漫步而行,幾息之間已到五十步內,長發微飄,眸色淺淡,帶著幾分並不明顯的不屑:“‘經年無憶’若是如此雅興,江某願意討教幾招。”
忘經年目光落在他手中長弓之上,瞳孔微縮:“你是迷蝶鎮主?”
江無顏輕笑:“我早已不是迷蝶鎮之主,想來應該江湖皆知。在下‘莊生夢蝶’江無顏,請教了。”反手自背後抽出一支箭,卻不舉弓,隻是淡淡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