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木料用石灰水煮熬大幅縮短了處理木料的時間,艦塢也是一次性的開挖了十座,基本上每三個月就能出十條船,從擊退石虎圍城,到如今有一年半過去了,東海軍擁有龍骨戰艦五十來艘,各型船隻近百艘,下遊還有孫家的船坊,尚有大中型龍骨商船近三十艘,全部征調了過來。
約一百八十條船,載著軍卒,戰馬,順流而下,冬季北風呼嘯,自北向南而行,劃槳都省力,又因著兩年來,不停有測量船在測量水道,獲得了從郯城到建康的第一手翔實數據,行船少了諸多顧忌,僅僅十天的時間,就過下邳、淮泗口、通過淮水,調頭南下,入了長江口。
而此時,管商與郭默率領的六萬步騎,攜十門火炮也趕到了下邳城下。
城頭上,羊鑒汗如雨下,實際上下邳城堅牆厚,六萬兵馬圍城並不多,可他沒有底氣啊,當年連去泰山攻打徐龕都猶豫不決,現在讓他去和東海軍作戰,這不是要人命麼?
濮陽在一日之內被攻陷嚇破了他的膽,雖然下邳是一座不遜於濮陽的堅持,但是他對於守住下邳沒有任何信心。
好歹當時的濮陽還有援軍,今日下邳的援軍在哪兒?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更要命的是,東海軍為晉人,與下邳民眾沒有你死我活的仇恨,下邳軍民的抵抗意識不強,雖說東海軍進城,鄉豪要失去大量的丁口土地,但至少能活命,當雙方力量懸殊過大時,多數人會選擇苟且偷生,再加上郯城和下邳也就兩百來裏的距離,郯城的變化,下邳曆曆在目,很多底層民眾羨慕郯城人的富足,搞不好,就有人暗中串聯,打算給東海軍開門呢。
“楊府君可在?”
羊鑒雙手撐在城垛上,扯著脖子,向下大聲喚道。
管商遙遙拱手:“我家將軍去往建康,此役由我管某主持,請羊府君速速開門,迎我大軍入城,本將可承諾,絕不害你及家人性命,若是執意頑抗,嘿嘿,到時矢石無眼,可就不好說了。”
羊鑒撐著昏花的老眼打量著城下,東海軍陣容整齊,披著黑色甲胄,如同一團團的烏雲,懾人心魄。
他再往左右看去,很多軍卒都現出了恐懼之色,牙關打著戰,腰背漸漸彎了下來,旗幟有些東倒西歪,也不知是被嚇的,還是天冷被風吹的。
哢哢~~”
羊鑒自己的牙關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戰,兩隻手更是劇烈顫抖。
“嘿!”
郭默輕笑一聲:“管將軍,你可知郭某跟隨將軍以來,最大的收獲是什麼?”
管商搖頭笑道:“自然是見識到了士人的種種不堪,以前管某總以為,士人天生就該高高在上,可看著這姓羊的熊樣,別說不經打,連嚇都不經嚇,這等廢物憑什麼騎在老子們頭上?待管某再嚇他一嚇!“
說著,就又向城頭喚道:”羊鑒,今日你插翼難飛,若識相,開城獻降,尚能活命,否則把你剁碎了喂狗,永世不得超生!”
“撲通!”
羊鑒一屁股癱在了地上,周圍的士卒均是羞憤交加,恨不得挖個洞把臉埋進去,這也太丟人了啊!
還是一名鄉豪把羊鑒扶了起來。
羊鑒向下嘶吼道:“切莫攻城,切莫攻城,王使君染疾,臥床不起,老夫去問一下王使君,去去就回。“說完,逃一般的轉身就跑,下樓梯的時候還差點失足,虧得左右及時扶住了他。
管商和郭默相視一眼,耐心等待。
王邃確實病了,如他這個年紀,一場小小的風寒就能臥不起,前一陣子,天氣剛冷,王邃酒後沒注意,吹了風,第二天就病倒了,一直拖到現在。
”處重兄,處重兄!“
羊鑒慌慌張張的跑入王邃的臥室,屋子裏,滿是嗆人的藥味,王邃臥在床上,麵色臘黃,不時發出沉悶的咳嗽聲,算不上好,也不是太壞。
醫師說了,隻要注意調養,熬過這個冬季,即可漸漸痊愈。
“何事?”
王邃虛弱的睜開眼睛,勉強斜著看向羊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