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回家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他開燈,看見躺在沙發上睡著的夏心。她,蜷縮著身子,抱著抱枕,沉沉的睡著,臉上還帶著受了委屈的表情。北辰想,真是個讓人照顧的孩子。他沒有喊她,悄悄拿了條毯子幫她蓋上,同時看到了桌上的信函。夏心醒了,揉著惺忪的眼睛,說,回來了,看,我睡得太死了。北辰說,夏心,你不要生氣,N市公司的簡曆是我媽媽給我投的,我已經告訴她我不會回去的……北辰,回N市工作吧,那是你的家鄉呀,工作又對口,你不是一直想設計自己的烏托邦嗎?再說,我們現在都這麼忙,在這兒也是聚少離多,還不如你先回N市,我考研也可以考到你那兒去呀,夏心打斷北辰的解釋。北辰苦笑一聲,你說,你不會選擇異地戀,這番話不是你的分手宣言吧?夏心搖搖頭,絕不異地戀,那是我的玩笑話,你別介意,年少的任性,不作數的。不論你在哪兒,都是我的北辰。隻是,現在我不想羈絆你,不想成為你的負擔。北辰笑了,我一直想給你一個安慰的世界,讓你無憂無慮,永保小女孩的心態,看來是給不了了。夏心忙說,我可以照顧我自己的,我等著你許給我的世界,所以你更要好好努力呀。再說,我不能得罪未來婆婆是吧?北辰實在佩服夏心這個時候還能開玩笑。陪夏心吃過晚飯,送她回學校後,北辰一直在考慮分別時夏心說的那句話:讓我們為了我們的夢想,先把朝朝暮暮的感情放放。
那一晚,北辰拿著信函,到底沒有作出決定。
車票,是夏心買的,行李,是夏心收拾的。離別的車站,北辰和夏心握拳相碰,如同每天離別那樣,仿佛這也是個例行的分離,仿佛第二天兩個人便又會再次見麵。夏心執拗的沒有進車站。她說,我不喜歡離別的儀式太長。我看著你走到門口,我就離開。北辰抱了抱單薄的夏心,覺得她瘦了,好像很久沒有抱過她了。北辰突然記起一件事,他脫下外套,給夏心穿上,說,天晚了,會涼。還有,你要好好吃飯,你瘦得不成樣子了。夏心想哭,可是還是強忍著擠出一個笑容說,別人都說我胖,隻有你說我瘦,我再吃就沒法看了。
“再見”,北辰轉身。他走到門口,回頭看見轉身離開的夏心。他希望夏心會回頭。也許,她會像以前一樣,突然從某個角落裏伸出頭來,調皮地衝他做個鬼臉,北辰期待著。可是沒有。北辰無奈地笑笑,這個丫頭,總是倔強的不肯在別人麵前流眼淚。
夏心一邊走一邊哭。她後悔了,這樣輕易地以愛的名義放了手。她害怕,會一語成讖,從此背離那些朝夕相處的瑣碎幸福。夏心抬手用袖子擦眼淚,卻記起,這是北辰的衣服。從前,夏心總是怪北辰不肯為自己披上他的衣服。北辰卻振振有詞,我不屑於做那種脫下外套給女朋友穿上的矯情事情,我寧願走在你前麵悄悄給你擋住冷風;寧願把你裹在衣服裏。那種小兒科的事,我不做。氣得夏心抓狂。夏心聞到北辰的衣服上那熟悉的味道,是自己喜歡的牌子的皂粉的淡淡清香。仿佛,北辰就在身邊。
時間和距離,總是是愛情的威脅。夏心和北辰就這樣用盡全力地與威脅對抗著。北辰工作很順心,夏心學習很投入。煲電話粥的他們似乎依然幸福。那天北辰打電話告訴夏心,他在一個影樓看見一件很漂亮的婚紗,他說,我的夏心,穿上這件婚紗一定很漂亮。北辰的聲音,穿過電波清清楚楚地傳進夏心的心裏。夏心哭了,很幸福的淚水。隻有北辰才會這樣隨時隨地想起她。之前,夏心一直在擔心,他們會彼此遺忘。那麼長時間建立起來的習慣默契,夏心害怕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流逝。可是,沒有。他,依然是,她的北辰,幸好,真好。夏心緩緩地說,北辰,我好想你。
夏心如願考上了H大學的研究生,H市一直是夏心最喜愛的城市。北辰勸了夏心很久,她才勉強答應放棄N市的大學,報了H大學,雖然H大學是她最初的夢想。可是,如今考上了,可是雖然與北辰訂好了三年之約,夏心終究還是猶豫了。那個短暫而又漫長的異地戀,就讓夏心受夠了等待。所以,她有了更加大膽的決定。
北辰接到夏心的電話時,正好下班。他走出公司大門,卻看見同樣拿著手機講電話的夏心,她正淺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那一刻,北辰看到了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