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時過一年,距離一年前發生的雪山事件早已過去了一度春秋,而那件事情,似乎也漸漸淡去,從事情發生的時候的唏噓不已,再到如今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眾人的心中,隻會覺得會心一笑,然而,局外人永遠不明白,曾經經曆過生死一線的楚睿,到底經曆了什麼。
雪山的事情,的確是真實的,楚睿進入了雪山,也的確是真的事情,那一萬兵馬當真埋葬在了雪山之中,也不是假事,隻是……楚睿之所以能夠在那場危險之中脫身而出,卻是犧牲了陸遠的性命。
而最大的原因,還是他與程錦成婚的時候,出現在大晟的明獄尊主,白玉。
雪山崩塌的那一刻,陸遠幾乎是窮盡了畢生的力量,竭盡全力,硬生生替楚睿擋住了一切,而四路軍沒有將北齊趕盡殺絕,也換來了一次白玉對於楚睿的相救。
隻是,雪崩發生了,楚睿便不可能如此安然無恙,甚至,他眼睜睜看著陸遠就這麼在自己的眼前沒了性命,直到在雪崩之處的北坡,被白玉從雪山之中挖出來,楚睿已經失去了意識……
待到他醒來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發生了變化,白玉不將他的消息告訴任何人,楚睿完全明白,白玉是北齊人,與北齊皇室更是有些不為人知的聯係,封鎖這一則消息,造成如今四路軍的動亂,或者說,大晟格局地變化,是白玉最後的報複了。所以,直到他醒了過來,方能回到軍營之中。
而那一日,林瀚帶兵前來奪權不成之後,也被扣押了下來,包括作為皇帝的眼線的監軍楊禮也被扣押了下來,這一舉動,並不僅僅是楚睿對於雪山的事情的反應,更為重要的是,楚睿要讓****知道,眼下,這個江山是秦氏的,但是,卻是他楚睿說了算。
四路軍是大晟的兵馬,可最後聽命的人,還是楚睿,四路軍的兵權,永遠不可能交到出了楚睿之外的任何人的手上。
而後,楚睿寫了一封讓****看過以後大發雷霆的折子,而林瀚除了在處理軍糧方麵辦事不利,導致四路軍陷入了危急這項罪名之外,零零總總扣起來的罪名,也是在楚睿一封折子再次飛回京城之後,重臣對此,在朝堂之上,對望山侯林瀚進行多番討伐,更是因為軍糧的事情,讓四路軍一萬兵馬葬身雪山,生還之人屈指可數,更是讓楚睿險些喪命,朝臣眾聲討伐,更謙早已不再理會朝政的老梁國公親自上殿,針對這件事,引發了更長久的議論,甚至是民間,對於林瀚,也是多方討伐,連街上的小孩,針對這件事情,也唱起了童謠。
事情不會輕易如此解決,因為楚睿突然的死而複生,引發了這麼多人對望山侯的討伐,這番討伐,加之禦史的手筆,自然也牽扯到了****這個帝王地身上,一時之間,自打登基之後,就從來沒有被禦史詬病過的****,也是第一次出現了這等焦頭爛額,煩躁不已的情況,朝中的局勢,竟然出現了一片混亂。
加之****力排眾議,獨斷主張然一直在南嶺的飛捷將軍柳鵬前往西北,成為西北守軍的主將,更是引起了一些資曆比較老的武將地不滿,眾人皆是認為,史攻雖是身體大不如前,並且也逐漸年邁,與其讓柳鵬去西北,不如直接提拔同樣成績不俗的副將周昌來處理西北的事情,更符合民意,但事情如今成了這個樣子,直讓許多人覺得心寒。
如此情形之下,****為了安定朝中許多大臣,自然不能真的讓林瀚這般回朝,隻能將林瀚削爵,望山侯是已經算是前朝留下來的侯爺,出現了這等錯誤,二十多年前,曾經威武一時的望山侯,如今,沒了當初的威武,大晟撤掉望山侯之爵,革職回京。
便是監軍楊禮,也被連帶回京,而朝中熱血騰騰的新貴,今年文清書院的剛剛入朝上任的新貴謝鴻卓,已經在這等情況之下,自請作為監軍,前往鼓山大營,軍糧的事情,更是被迫從林瀚的手中拿下來,與朝中多位武將,共同把守,形成相互製約與平衡的局麵,倒是顯得公平公正了許多。
而林瀚帶來的那一萬兵馬,自然是不能跟隨林瀚這個已經被革職的人回京了,隻充入了四路軍之中,分裂各隊各部,打散在軍中,彙入幾十萬的四路軍之中。
後續之事,不再贅言,楚睿的回歸,讓西涼剛剛放下的心,再次回升了起來,這一升一落之間的落差,的確是讓人不堪忍受,西涼那邊更是蓄勢待發,以防楚睿帶兵猛攻,然而,卻是在準備了一個月的時間之後,卻見四路軍依舊沒有動靜,而因為西涼朝中的事情,貴妃天疾引發去世引,西涼王在殷含之多次暗中用藥的動作之下,身體病重之像漸漸顯示出來,西涼對外的心思,也沒有了當初的熊烈,至少,對於拓跋烈而言,西涼內部穩定,才是至關重要的。
於是,這一年的時間,四路軍與西涼之間,彼此依舊虎視眈眈,四路軍紮根鼓山大營,與西涼之間,一直在進行不大不小的戰役,既不前進,也不後退,反倒是南邊的張弛,已經漸漸接近了西北,而四路軍對於大晟北部的區域,也漸漸形成了圍合之勢,相互串聯。
楚睿帶領的四路軍,依舊盤踞在北方,用楚睿的話來說,就是遵循了一年前陛下的旨意,一個字,守!
而如此並無大戰的情況之下,楚睿並不經常呆在軍營之中,似乎經曆了雪山的事故,他越發拿更多的時間放在了程錦的身上。
城中已經臨時居住了一年的元帥府邸之中,時不時傳來幾聲木槿擔憂的聲音,“夫人,你小心一些!”
“哎呀!小心,不要太快。”
程錦有些無奈,當初或許是因為楚睿回來,導致她緊緊繃住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次,隨著這一陣鬆懈,最後,也導致了她體內的蠱毒進行反噬,竟是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卷來,讓她出現了四肢癱瘓之症狀,自那日以後,蠱毒也在徹底蠶食她的身子,這也是為什麼楚睿將林瀚放回去,也是四路軍為什麼守在鼓山大營,不進不退的維持僵持狀態一年的原因,因為那最根本的原因,是程錦需要一個安穩的環境進行救治。
在旁子瑜的幫助下,經過了一年的拔毒,也經過了無數痛不欲生的治療之後,在半個月前,程錦體內的蠱毒已經全部拔出,而此時此刻的她,卻是需要同孩兒一般蹣跚學步。
這也是木槿一聲聲驚呼發出的來源……
蠱毒引發的後果,就是首先讓人體四肢出現如同顫證一般的症狀,而後,慢慢癱瘓……當日,她就是出現了那樣的情況,楚睿的回歸,帶來了興奮,也帶來了放鬆,可隨之而來的,還有意外之外的程錦身體的變化。
“我不是第一次走路了!”程錦有些無語,便是扶桑雖是擔心,卻也不曾像木槿這般大呼小叫,讓程錦覺得心中鬱氣難出。
楚睿從書房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腳步不穩的女子,正在小心翼翼踏步在青石地板上一步一步,適應雙腿走路的模樣,比起半個月前,程錦尚不能好好控製自己的樣子,此時此刻,已經是好多了。
這一年,她從不哭不鬧,便是身體進入了最差的狀態,連他自己都害怕了,程錦卻是從來不曾與他說過一個怕字,可是楚睿明白,她有多麼不少受,可兩人都一樣那麼默契,相互支撐,可偏偏是這樣的程錦,讓楚睿覺得有股漫過渾身的骨骼一般的疼痛。
索性……一切都已經過來了,否則,他覺得自己當會害怕,若是再繼續熬下去,最後崩潰的,定是自己。
聽了木槿擔憂的聲音,程錦也隻是咕噥了那麼一句之後,便又低頭,認真練習,可眉頭卻是深深皺起,概是因為並不喜歡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
楚睿唇角勾起一抹柔和的消息,看著春陽之下,終於重新站起來的女子,再回憶起這一年來程錦幾番痛不欲生讓他恨不得自己能夠帶她受過的治療的時候,楚睿依舊心有餘悸,可也正式因為如此,也讓他對於秦氏江山,再也沒有任何情分可言。
旁子瑜曾告訴過楚睿,倘若沒有那一場事故,程錦的情況,不至於惡化至此,乃至就算有了渡厄草,依舊讓她經受了不少的痛苦。
見到程錦不高興的模樣,就算木槿不放心,也隻好乖乖閉口不言了,不過兩個眼尖的丫頭早已看到了楚睿的身影,便也在悄悄離開了,程錦正認真走路,突然覺得周邊安靜了下來,隻抬頭往前看,竟不知楚睿何時已經站在了她十步之外,正神色柔柔看著她。
她唇角升起一抹笑意,頓覺心中的鬱氣消失了不少,“你站著不許動,我這次一定可以走過去。”
“好。”楚睿笑應,如同前幾次很多時候一般,兩人默契得已經不用再多說什麼了。
程錦深吸一口氣,抬步緩緩往楚睿而去,走了五步以後,心中升起一抹喜悅,再抬步,頓覺雙腿的無力之感再次升起,一時竟有即將歪倒的感覺,可還不待她下意識驚呼出聲,便已經感覺到自己自己的雙臂已經被抓住,全身的重量,依靠在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楚睿的聲音從她頭頂傳過來,“阿錦已經到了。”
程錦任由自己被他撐著,“大元帥,你又作弊了!”
楚睿似乎是輕笑了一聲,已經將程錦抱起,“今日練習已夠,春寒未盡,阿錦先回房!”
說著不等程錦的抗議,楚睿早已將人帶往房中,程錦雙腿雖是不能完全使力,渾身卻是精神氣十足,“喂,大元帥,再這樣下去,我下個月還不能走好路呢!”
“如此我便抱你一輩子!”
“可我想要走路啊”
“阿錦不急,不能累著了……”
“……”
兩人的聲音漸行漸遠,唯有尚未踏進此處的旁子瑜,聽著已經算是日常化就的對話,唇邊升起一抹無奈的笑意。
自打一年前來到鼓山大營之後,趙秋詞還沒有回南方,而是因為程錦身體的原因一直留在北方,自然也親眼見證了這一年,程錦是如何經曆過來的,雖然趙秋詞不如程錦那樣擁有一統藥王穀的能力,也不如孫宛白那樣,擁有一身相才,可是,這一年的平靜,一年的相處下來,加之程錦也並沒有刻意的隱瞞,自然也是知道楚睿與程錦之間,這般安寧的平靜之下,其實已經是靜水深流,暗潮湧動……
不知何時,趙秋詞已經站到了旁子瑜的身邊,“子瑜公子。”
這一年同院的相處下來,若是說旁子瑜看不出趙秋詞對自己的心意,是不可能的,或者說,尚在兩年前,趙秋詞還沒有去南方的時候,旁子瑜就已經明白了一些。
隻是……或許是在這些年孑然一身慣了,又或許是一些別的什麼原因,旁子瑜隻能當做不知……
“趙四小姐。”旁子瑜轉過身,微微點了點頭,趙秋詞自然也看到了先前院子裏楚睿與程錦相處的那一幕,因而,此時此刻,看向旁子瑜的眼神之中,除了如同尋常一般帶著一股柔意與情意之外,還多了一些放不開的掙紮。
可趙秋詞的眼神,依舊是坦然的,過了良久之後,她忽而揚唇一笑,語氣裏多了一些輕鬆,“子瑜公子,錦兒如今的身體如何了?”
旁子瑜一愣,但還是道,“已經在漸漸恢複之中,趙四小姐不必擔心,最遲三月,錦兒便可恢複正常活動。”
趙秋詞點了點頭,看著旁子瑜眼底淺淡的烏青,往另一處的亭子指了指,“子瑜公子,可以與我坐一坐麼?”
說著,也沒有等待旁子瑜說什麼,趙秋詞卻是已經走進了亭子之後,首先坐了下來,旁子瑜見此,自然是不好再拒絕她,待到旁子瑜坐下來之後,趙秋詞方才開口,“那,子瑜公子的身子又如何了?”
“趙四小姐?”旁子瑜沉了沉眼眸。
趙秋詞卻是微微低頭,聲音猶如無意識一般,“太傅府的趙四已經不在了,如今,隻有趙姑娘。”而後,趙秋詞抬眸看向旁子瑜,“並非是我有意探聽,隻是……當初子瑜公子與雙雙的對話,我不小心聽到了,既然是為了錦兒解毒,必定不會那麼輕易,試藥……會對子瑜公子內裏形成巨大的消耗……”
可是,當初的趙秋詞,根本沒有立場站出來,來阻止,因為,就算她出來了之後,又能如何呢,旁子瑜斷然不可能為了她而不去做這件事情。
身體強壯,同樣是在藥王穀出來的人,身體自小便被諸多藥水養大的人當中,隻有旁子瑜符合這個條件,而程錦的情況已經是迫在眉睫,根本已經來不及多做考慮,所以……
這急切的抬頭,趙秋詞隻看到了旁子瑜鴉發之中,閃爍而出的那幾根銀絲,當即便覺得如同被刺痛了雙眸一般,以至於,再也說不下去……
旁子瑜心中了然,不過卻也沒有要責怪趙秋詞的意思,反倒是鬆了一口氣。“沒想到,竟然被趙姑娘知道,不過,也多謝趙姑娘沒有與錦兒說這件事情,否則,錦兒脾氣若是上來了,卻是未必肯應允這件事情。”
趙秋詞心中一哽,無法說出別的什麼話,隻道,“子瑜公子,可以告訴我,你的身體狀況如何了麼?”
旁子瑜抿唇,定定看著趙秋詞,趙秋詞抬眸,坦然看過去,可語氣卻是有些不確定,“就當做是朋友之間的誠意可以麼?”
旁子瑜聽此,突然笑了一聲,“多謝趙姑娘,我目前……並無要礙。”
趙秋詞眼眸低垂,聽此,卻是沉默不語了……
正當此時,外邊卻是有人匆匆進來,見到旁子瑜子安趙秋詞坐在這一處涼亭之中,也並不覺得有任何奇怪之處,更無避諱的意思,“子瑜公子,藥王穀快馬來信!”
說著,已經將一封密封的信件遞交到了旁子瑜的手上,旁子瑜見著這個形勢,麵上也是升起一抹嚴肅之色,接過了信,直接拆開信封,隻是,看到信封上所言的事情,麵上的溫潤不再,卻是升起了一抹暗沉。
趙秋詞自然是覺察到旁子瑜情緒的變化,隻是……不待她相問,另一邊,這一年臨時居住在這個府邸的管事,卻也匆匆往此處而來,“趙姑娘,你在此處。”
府邸的管事,極少有尋找趙秋詞的時候,這時候突然出現,反倒是讓趙秋詞覺得有些意外了,不過還是應道,“林伯如此匆忙,可是有事?”
“這是剛剛送到府中給趙姑娘的信件。”
旁子瑜來了信件,趙秋詞此處也來了信件,趙秋詞不疑有他,接過了林伯手上的信件之後,見到上邊寧氏熟悉的字跡,眼底閃過一層疑惑,不過還是道,“多謝林伯。”
林伯將信送到了之後,卻是無聲退下了,旁子瑜拿著手中的信件,隻匆匆與趙秋詞道,“趙姑娘,失陪了,在下有要事等待處理。”
趙秋詞見他如此匆忙的樣子,自知必定是十萬火急的事情,因而,也點了點頭,“子瑜公子,請便……”
旁子瑜也來不及再說什麼,拿著手中的信封,與原本送信給他的人一起離開了這一處院子,待到這一處隻剩下趙秋詞的時候,趙秋詞方才拆開了來自寧氏的信件,新封很薄,但她尚未拆開地時候卻是摸到了一片硬物,輕易拆開之後,一塊刻著寧字地玉佩連同信紙一起滑落她手中,趙秋詞眉頭微微皺起,隻是,待到看完寧氏信裏所寫的東西之後,趙秋詞手中的信封,卻是在她一瞬間的僵硬與無措之中,滑落在地,可她很快有反應了過來,又迅速拿起了掉落在地的信封,想了想,還是往程錦的院子而去。
抱著程錦回到了屋中,將人往榻上一放,楚睿很是自然地替程錦揉捏著她正在恢複之中的雙腿,程錦自是笑眯眯接受了,隻是眼中閃過一抹狡黠,“你說師兄與秋詞有沒有可能?”
楚睿顯然比她更加明曉旁子瑜的心理活動一般,抬眼看了一眼程錦眼中的興致勃勃,又低頭繼續為她按摩雙腿,“阿錦想要做紅娘麼?不過,按照旁子瑜的性子,就算他們兩人可以,興許也還需要一段更長的時間。”
“說得也是,我觀察了好久,覺得師兄似乎沒有方麵的心思。”程錦順著話道,與其有些小小的惋惜。
“阿錦,我可從未聽聞,還有師妹來擔憂師兄地婚姻大事這等事情。”楚睿的語氣有些鄭重。
程錦癟癟嘴,“那大元帥可曾聽說過,妹妹掛心兄長的人生大事,已經是滿大街的事情了?”
楚睿抬頭看她,定定一眼,“不曾。”
程錦白了他一眼,似乎是歎了一口氣,“其實說來,與我算是朋友的,也就那麼幾個人,宛白如今還與南弦在西涼,倒是真的控製住了西涼的局麵,這一年,拓跋烈也好不到哪裏去,念薇在京城之中,也不知如今怎麼樣了,不過以她的性子,加上梁大人在朝中的品級並不高,因此,倒是不會有何大事發生在她身上,雙雙與展藺之間……也是磨合不斷,就隻有秋詞,自從前一年來了之後,連我都能看出來她對師兄……師兄肯定是知道的,可是,我不知明示暗示過師兄多少次了,好像還是八字還沒有一撇……”
楚睿覺得有些好笑,“那是別人家的事情,這等感情的事情,要麼成功,要麼不成,還是要兩人都有所回應,旁子瑜與趙秋詞是不一樣的,南弦與孫大小姐能一直在外不回京,除了是因為梁老國公有意讓孫大小姐避諱宮中的事情,其實是已經默許了孫大小姐與南弦之間的事情。”
“我也知道啊,不過隻是覺得秋詞一片心意,總也忍不住想要幫她與師兄一把,不過你放心吧,這種事情若是單方麵的,我也不能強扭瓜不是?”
楚睿淺笑不語,不過……說到如今的局勢,程錦也不得不問一句楚睿了,“已經一年了,大晟和西涼那邊,也沒有太大的衝突,四路軍已經在盤踞在北方那麼久,大元帥沒有占地封王的意思,接下來,你要如何打算呢。”
楚睿換了一副姿勢,繼續給程錦按摩,可神色卻是不緊不慢,“不著急,這一年,四路軍並無戰事,就這樣停在北方,四路軍不急,就看****如何治理他的江山了,何況……你的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複,等你好了,再做下一步的事情。”
程錦想了想,眨眨眼,“那麼,大元帥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
她記得,半年前,無緣無故來了鼓山大營的慧覺大師,已經回了他的開國寺,不過,那時候的程錦因為身體的原因並沒有太多的心力去關注慧覺,更因為每次見到慧覺都被他一口一個天命的話弄得心煩意亂,因此,並不去深究慧覺來軍營的真正目的,何況,有楚睿在,還有什麼需要她來擔心的呢?
“等待。”楚睿看著程錦眼中的好奇,隻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
程錦頓覺無趣,隻撇了撇嘴巴,隻聽得楚睿繼續道,“阿錦,秦氏的江山,到頭了。”
程錦一愣,看著楚睿麵上氣定神閑地模樣,隻會心一笑,“嗯!”
正說著,外邊已經傳來了趙秋詞與扶桑說話的聲音,程錦有些詫異,“秋詞怎麼過來了?”
正說著,扶桑已經將趙秋詞帶進了院子之中,程錦與楚睿收拾了一番,也起身出去,見到趙秋詞麵上有些著急的模樣,程錦知道,必定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秋詞,怎麼了?”
趙秋詞卻是急聲道,“錦兒,我要離開鼓山大營,即刻回寧家。”
“怎麼回事?”趙秋詞極少有這等著急的時候,而她著急的,卻是武林世家,寧家。
隻聽得趙秋詞繼續道,“兩個月之前,東海西門一族前往寧家,不知是奉了誰人的命令,對我外祖父以及諸位舅舅進行利害威脅,欲要收服寧家為其所用,寧家與暴戾的東海西門已經形成水火不容之勢,外祖父更是因此中傷,如今……”
說到此處,趙秋詞的聲音中忍者一抹哽咽,“錦兒,如今我要回去!”
程錦聽此,也顧不上什麼,隻立刻下了決定,“秋詞,你先不要著急,雙雙如今就在興寧山,興寧山到寧家快馬加鞭,十日之內便能到達,我即刻飛書,讓雙雙馬上去寧家,你……其實,來信是讓你不回寧家是不是?”
趙秋詞雖是心急,握著手中的信紙,還是點頭了,複而又道,“可是我怎麼能不會去,如今寧家逢此事件,我怎能獨自一人在外?”
程錦與楚睿對視了一眼,隻聽得楚睿繼續道,“收服武林為其所用的計劃已經開始了,若是我沒有猜錯的話,寧家家主的意思,其實,是想讓趙四小姐留存寧家最後的生命力。”
“所以,秋詞,你不能回去,你回到寧家,此時此刻,反倒是違背了你母親與外祖那邊的意思。”程錦看著趙秋詞道。
趙秋詞也說不上什麼了,她自然是明白這一定地,也隻能抿唇不語,可這邊,趙秋詞才剛剛說了寧家的事情,外邊,扶桑的聲音又再次起來了,旁子瑜也是神色匆匆到來。
原先旁子瑜接過了那封信件之後,便神色匆匆離開了,此時出現在程錦的院子之中,見到趙秋詞也在,已經顧不上其餘了,卻是看向楚睿,將手中的信紙交給楚睿,“出事了。”
楚睿見此,皺了皺眉頭,卻是接過信紙,也不再阻擋程錦的視線,兩人快速看完了之後,楚睿尚且內斂,隻眼眸之中有一抹暗色,而程錦卻是直接啪的一聲拍響了身旁的桌子,“好一個收服武林的計劃,他竟會如此心大麼?”
信紙之中,不是什麼,而是大晟中部,一向以劍法著稱的武家,家主更是被成為武林劍聖,在中部一帶的名聲,極為旺盛,大晟中部更是在武家的幫扶之下,百姓也安居樂業,山林之中,更是沒有強盜生存,隻是,竟然在半個月之前,在一夜之間,武家竟然在一批武士的帶領之下,進行了一番廝殺之後,落得潰逃的下場。
這與趙秋詞所言的,寧氏寧家之間的事情,有何差別?
那不知名的武士,除了東海曾經名噪一時的西門一族,還能有誰?
看來,西門一族,如今已經完全收歸了秦氏,或者說是****的手下,成為了****收服武林的一道兵器與利刃。
見此,楚睿看著趙秋詞道,“趙小姐,恐怕還不能立刻回寧家。”
楚睿雖是程錦的夫君,可趙秋詞看楚睿,畢竟不能與看程錦一樣,心中雖是著急,此時此刻,聽到楚睿再次如此說,心中也多了一些不安。
楚睿看了看旁子瑜,也不打算對趙秋詞隱瞞當前的局勢,“有人想要收服武林,東海西門一族已經成為殺人的工具,寧家的事情,已經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寧家不服,但是卻是沒有與武家一般剛烈鬧得如今潰散逃亡在外,說明,對方還沒有放棄寧家,還在緩緩圖之,必定還有別的理由,接下來,武林之中名望之族,都會是他們的對象,但是,寧家與武家的事情已經發生,武林之中便不可能會安靜等待西門一族,必定會群起討之。”
趙秋詞想了想楚睿的這番話,骨子裏敏感的因子已經在片刻地慌亂之中清醒了過來,有些震驚地按著楚睿,“楚帥的意思……?”
程錦勾了勾唇角,看向趙秋詞,“秋詞,你願意麼?”趙秋詞不是寧家的人,但是,寧家對她,卻並不差,甚至,寧老夫人更是因為寧氏的關係,對於這個外孫女,看得更重,寧家已經被西門一族盯上了,再此情形之下,必定會行動受到各方麵的限製,但是,如今在外的趙秋詞卻是不一樣,武林名望之族若是想要討伐如今的西門一族,必定是名望之家之間相互形成聯盟,趙秋詞,就可以用寧家的名義出來。
經此一說,趙秋詞儼然已經明白許多,楚睿口中的有人,趙秋詞並非是什麼也不明白,更加之趙弘掩藏多年的秘密就是被她拿出來地,還有什麼難以猜測的呢,因此,趙秋詞的眼神之中多了一抹堅定,“我明白了,錦兒,當年,我父親的事情,我必定不會讓寧家重蹈覆轍!”
說著,她更是握緊了手中的一塊暖玉,那是隨著信件前來的寧家的族徽,代表寧家的身份……
旁子瑜本來是過來與程錦說這件事地,但是,見著程錦與楚睿在聽到事情發生的時候,神色之中並沒有太多的意外,並且已經隱隱猜到了如今武林之中的形勢應當是如何的,心中也明白了幾分。
程錦隻道,“師兄,我如今還不便行動,外邊的事情,就多多勞煩你一些了,再過兩個月,兩個月之後,我……”
程錦還沒有說完,旁子瑜已經打斷了她的話,“錦兒,安心休養,外邊,有師兄與藥王穀在。”
程錦隻點點頭,趙秋詞見此,咬了咬唇,終於道,“既然如此,子瑜公子也要離開鼓山大營,秋詞可否與子瑜公子一路?”
旁子瑜下意識想要皺眉,但是,又瞬間想到了趙秋詞先前的決定,正不知如何拒絕的時候,趙秋詞卻是已經到,“我必定不會成為子瑜公子的負擔!”
旁子瑜聽此,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接下來,針對接下來的事情,楚睿和程錦以及旁子瑜進行了一番商定,待到旁子瑜離開之後,程錦突然覺得背後升起了一抹寒意,楚睿見此,緊了緊她的肩膀,“阿錦……”
程錦抿了抿唇,“楚睿,時機已經快要成熟了。”
“是啊,時機快要成熟了。”楚睿眯了眯眼眸,聲音幽幽道。
大晟末帝景宣帝三年春,武林動亂發生,原本一直被壓製在東海的西門一族,開始向中原武林世家,進行圍攻,西門一族,名聲曆來都是不好的,但是,西門一族,全部都是武士出身,武士的刀劍兵法,與中原大相徑庭,竟然讓人覺得神秘不可捉摸,乃至原本不願意歸降朝廷,為朝廷所用的武林世家,紛紛在西門一族的挑戰之下,讓眾多子弟手上致殘。
而西門一族,效忠皇室的跡象,也在大力殺伐之後,顯示了出來,而如今西門一族族長,更是直接成為了當今景宣帝新立並且重用的總務司司長,而這總務司,可不看他表麵的名字看起來,如此溫和,而是一個特務機構,空有一個正氣凜然的名字,總務司所做的事情,除了監視文官武將的大多數行為行動,直接代替了禦史之權,授命於皇帝,禦史幾乎成為了一個空職,如此還不是最可怕的地方,總務司是在發生了林瀚的事情,****這個皇帝被逼急了之後設立的一個機構,一開始美其名曰是為了減少官員之間的過錯,實則時間久了,就是直接受命與皇帝幫皇帝做一切事情,與那秦氏秘人,更是如出一轍,甚至,秦氏秘人是在暗處,見不得光,可是總務司,卻是光明正大的。
如今的西門空,就是總務司的司長。
聽著關元將如今江湖之中以及總務司在****的命令之下對武林所進行地行動,程錦幽幽歎了一口氣,如今的總務司,不就是如同明朝的時候,明太祖朱元璋設立地錦衣衛麼?
曆史上地錦衣衛,的確是一個特務機構,然則,電影之中的錦衣衛,已經發展成為了武林俠士厭惡走狗,過於嚴苛的監察機製,幾乎已經到了喪失人性的地步,時日越久,錦衣衛之權就會越大,乃至於最後借助這個身份,危害武林,行不義之事。
而如今的總務司雖然是剛剛成立,但是,程錦相信,他絕對不是剛剛成立之初還能一身正氣的錦衣衛,在暴戾為主的西門的掌權之下,總務司隻會成為****收服武林,攪動武林風雨的工具而已。
“光是這個月,南方那邊,便已經再次有武林世家遭到了重擊,你說,****像是自掘墳墓的人麼?“程錦轉頭看向楚睿。
楚睿唇角勾起一抹冷夏,“狗急跳牆,兔子急了還會咬人,更何況,他本身還是皇帝,這一年能這樣忍下來,已經是最大的限度了,四路軍實際上已經是不聽從皇令,朝中的大臣,也反而是越來越不受他的控製,尤其是今年文清書院出來的新貴,雖然在朝中的根基還不是特別穩,但是,卻也不是那麼容易控製的。”
何況還是文清書院呢?
程錦聽此,幽幽歎了一口氣,“唉,人到了高處,就會缺乏安全感,秦氏不過是百年而已,就已經發展成了這個樣子,各朝各代,其實也都逃不出這個規律。”
“阿錦,子孫的事情,子孫來操心,或遲或早,****不可能永遠屹立不倒。”
程錦笑了一聲,“我倒是想讓秦氏真的屹立不倒,隻是,覺得人心便是如此,多了一些感歎而已,曆史上,極少有皇帝公然與整個武林對抗的,****,是為數不多的一個。”
楚睿也點了點頭,“是因為當年秦氏開朝的時候,或者說秦氏在打天下地時候,武林的發展就如同秦氏的發展到達了一個高峰期一般,可是,秦氏是一個國家機製,這個機製內部,與武林天差地別,經過幾代的發展會形成惰性,可武林的高峰期卻能維持更長的時間,****的經曆,與秦曜完全不同的成長,也讓他意識到武林對朝局的影響,自然是不可能不居安思危。”
或許,還是因為****上位的方式,或許是因為到了****這一代,秦氏的江山聲望,已經低到了穀底,而以藥王穀為首的武林名望,在民間的聲望,卻是比秦氏還有高,甚至,連自己的臣子,楚家的聲望都要更高,百姓隻知楚大帥而不言皇帝的跡象,已經徹底觸動了****的神經。
所以……這一場動亂,已經是不可避免。
“罷了,就算不是如此,我也不會讓秦氏再穩坐這個江山,我雖然極為不喜歡慧覺那個老和尚,但是有一點,我今時今日方才認同了,那就是,我是為了使命來了,我的使命,就是讓著江山易主!”
想起過往的一切,西北之殤,楚睿葬身雪山的事情,程錦的聲音裏,多了一些冰寒。
便是如今在楚睿的麵前,也是絲毫不在意。
楚睿聽此,卻是不喜程錦這句話,“你不是最不喜慧覺的話,什麼使命之說,胡言亂語!”
好像程錦的使命完成了,她就會離開一樣,這種感覺,實在似讓楚睿覺得不可接受。
程錦見他皺起地眉頭,也隻是揚唇一笑,不過說起慧覺那個和尚,那半年在鼓山大營之中,他與楚睿之間,到底是這麼回事,程錦還沒有問過楚睿,如今提到了慧覺,程錦自然是要提起這件事。
楚睿見她眼中的疑惑,抿了抿唇,卻是抬頭看向了窗外明朗的五月的天空,“阿錦,你還記得開國寺大師百年前給楚家下的批語麼?”
說起這件事,程錦麵色也沉了幾分,“批語,先前覺得玄乎,發生了那件事情之後,我隻覺得,那不過是人為的。”
楚睿轉頭看向程錦,眼神之中不知道帶了何種含義,說是複雜,卻也不僅僅,說是悲痛,更不是,說是冰涼無波,可分明是帶著一抹湧動的情緒,良久之後,一切化作平靜,楚睿方才開口,“的確是人為的。”
此話一出來,程錦哪裏還有不明白地道理,男子活不過四十地命數,楚家倒是是觸犯了哪一條天條才有?若非是人為的,程錦找不出更好地理由來解釋了。而這人為的背後,到底是誰在策劃,程錦不用多想,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見著楚睿眼中的情緒,想著這一年的時間以來,自己在拔毒的時候,楚睿又是如何一個人,承受這等消息的。
一百年了啊,楚家多少男兒啊……
“楚睿……”程錦的聲音,不覺已經多了一些難言的哽咽。
楚睿卻是抬手,撫了撫程錦已經恢複紅潤了的臉頰,“阿錦,不用難過,一切……都該結束了。”
程錦聽此,隻重重點頭,心中的某種決心,卻是更重了。
經過了兩個月的恢複期,程錦如今已經算是行動自如了,也正是在程錦恢複行動自如的這個時候,武林之間的共同對抗東海西門一族的聯盟也終於形成了。
然則,就是在這樣的時候,東海那邊,已經五十年無事的天譴之事,再次發生了……
正是初夏剛過,即將進入夏日炎炎之日的六月時節,隨著一陣地動山搖的聲音,大地崩裂,山搖地動……可是,比起五十年前造成的人口大幅度的死亡,這一次百姓口中害怕不已地這件事情,並沒有造成太多的人員傷亡。
而身體已經恢複了的程錦,此時此刻,早已不在鼓山大營之中,而是出現在了剛剛發生過海水倒灌,江河翻騰,大地開裂,山原崩塌的東海之地。
看著眼前經曆過了海水衝刷,房租坍塌,一片狼藉的地方,饒是關元這等經曆過大風大浪的人,依舊還能感覺到這後怕之意,“若不是夫人早有安排,著藥王穀的子弟們提前將這一帶的百姓遷走,這麼一番下來,還不知造成多少百姓傷亡呢。”
程錦也是感觸頗深,前世的時候,她生活的地方並不在地震帶上,因此,自然也沒有經曆過如此大的地震,哪怕訊息發達的時代,別的地方發生地震的時候,她也知道,也見過那些震後的場景,可卻是沒有眼前所見的來得真實。
輕呼一口氣,程錦道,“即便如此,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有藥王穀提前安排,也不能真的什麼都能避免,還是有不少百姓傷亡,尤其是地震以後,往往會引發瘟疫之類的疾病,這才是需要注意的地方。”
關元沉默不語,當初還在鼓山大營的時候,因為鍾隱的一封信,推測出了東海大約每隔五十年一次的地震,剛剛恢複了的程錦,與楚睿商量之下,便決定利用這個契機。
環視了一圈眼前的場景,程錦沉了沉眼眸,“開始著手準備吧,十日以後,我要讓東海的百姓全部都知道,這是對秦氏暴政的懲罰,是天譴!”
關元聽此,神色中更是嚴肅了一分,“屬下明白!”
而與此同時,正在鼓山大營之中的楚睿,正拿著程錦從東海傳回來的消息,凝眸沉思,魚腹藏書的典故,在曆史上還是有的,天下亂起之時,沿海一帶的漁民捕獲了一條大魚,而漁民將這大魚剖開以後,竟然發現這大魚的腹中,幫著一塊竹書,上麵,赫然書寫著討打當朝帝王的檄文。
不過,這終歸是話本裏邊的故事,而如今,他們所要做的,自然不是魚腹藏書這話本類的方式,而是借助輿論,從東海受災百姓的口中,將自然地震的事情,與秦氏如今大力殺伐武林正義人士聯係起來,如此,民心有偏,天下征討!
楚睿靜默不語,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鼓山大營之中的南弦,慢悠悠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清樂郡主這個方法,可比史上魚腹藏書的故事精彩多了,也可信多了,比起來,我倒是稍遜一籌。”
楚睿輕輕碾手中的信紙,不一會兒,那信紙在他手中便化為了一團粉碎,他看向南弦,“拓跋烈如今在西涼做什麼?”
說起西涼如今的狀況,南弦微微正色,“西涼王已經時日無多,本來人已經年老,後邊還出了事,如今的拓跋烈,自然隻能先處理國內的事情,否則,其餘人皆是狼子野心,隻怕他也不放心出來。”
說完了之後,南弦又道,“接下來,你打算如何對待西涼?”
“西涼已經不足為患,四路軍沒有那麼多精力,就算西涼要做什麼,也還有西北來擋住。”楚睿隻道。
提起西北,就不得不提如今掌握西北兵權的柳鵬了,還有當初****留下來的人,如今在柳鵬的帶領之下,已經公開化,“西涼如今的確不會像當初一樣有精力了,不過,你真的能放心西北那邊?”
楚睿抬眼看了一眼南弦,“經過了一年的時間,周昌也應當作出了一些成績,何況,****在西北有人,難道本帥就無人了麼?”
南弦想起了如今還在西北的左山等人,也點了點頭。兩人的對話到此,楚睿道,“西涼已經不必過多關注,維持現狀也罷,這天下若真太平,反倒讓人太過安逸,連危險是什麼都不知道了,你既然已經回來,日後,總領四路軍所過區域的事情,就你來做了。”
南弦先是一愣,而後反應過來,語氣中帶了一抹笑意,“楚大帥,在下非官非相,不過一介草民,你是否,太過信任在下了?”
楚睿微微挑眉,“當年的南家之後,難道連這些本事也沒有?”
南弦看著楚睿,笑而不語,楚睿也不著急,“也罷,既然你不肯幫我,孫大小姐是阿錦的閨中密友,想必一定會義不容辭,如此,隻能有勞她。”
南弦神色一變,想起這兩年來孫宛白的辛苦,眼中劃過一抹異色,“成交,不過,由我說了算!”如此一來,他方能減少一腔熱血的孫宛白的辛苦。
然而,楚睿聽此,卻是揚唇一笑,“求之不得。”
南弦突然覺得自己被擺了一道,可為時已晚,外邊已經有人來報,說是裘問絲夫婦來訪。
武林聯盟已經形成,裘家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加之,裘家在北方的聲望也是數一數二的,或許是因為北方才是如今楚睿的勢力範圍,西門空做事還是沒有那麼快在楚睿軍務處理下的北方明目張膽,所以,北方的武林人士,多是溫和政策之下的收買,沒有形成諸如東部,南部一般大規模的暗中殘殺。
可是居安思危,這也是為什麼裘家夫婦秘密出現在鼓山大營的原因。
十日以後,從東海開始流傳出來,因為當今景宣帝的暴政,上天做罰,以致東海之境山崩地裂,因景宣帝任用東海西門族人任總務司司長,災難降臨東海。
如此,天下嘩然,群起討之的聲音此起彼伏,針對當今陛下任用東海西門族人的舉動更是引起百姓不滿與詬病,一時之間,東海百姓暴動,消息傳回京城,更是引起了自從成立總務司以來,一直倍感不適的朝臣的不滿。
一邊是近在咫尺的朝臣的不滿,另一邊是遠在東海的百姓。
經過了一場直到中午才結束的早朝,****回到禦書房的時候,可謂是怒氣衝衝,“馮東!”
馮東應聲出現,這一年以來,****的脾氣是越發不好了,以前的馮東還能看著****的神色來推測他的脾氣,可如今……連他自己也不知這位經常靜坐不知在想什麼的皇帝陛下心中究竟是什麼想法了……
“東海的事情,為何從來沒有消息?”
大晟開朝百年來,隻在中興之年經曆過一次東海地震,可這等事情一般是發生之後,情況嚴重的東海那邊方才上報朝廷,或者出現大規模不可控製的瘟疫的時候方才上報,如今,消息隻是沒有那麼快到來而已……
馮東說不出話來,畢竟東海那邊,還是他們疏忽了,對於馮東的沉默,****隻閉了閉眼眸,對於他來說,並沒什什麼想不通,不能明白的,這件事情,倘若與楚睿無關,與藥王穀無關,是不可能的。
責怪馮東的力量不及藥王穀和楚睿,也是於事無補,****唇角揚起一抹笑意,“百姓的言論能傷人,亦能救人,朕倒要看看,你楚家和藥王穀究竟還有多少本事!”
馮東聽此,心中一驚,他已經不止一次勸過****,尤其是經過了雪山的事故之後,千萬不可真的將那邊逼急了,可如今的****,卻是像是不顧後果了一般……
馮東的神色,****自然是看到了,“繼續做你應當做的事情。”
****聽此,神色一凜,“是……”
正說著,外邊已經有小太監來報,“陛下,總務司司長西門大人求見。”
“宣!”馮東告退,****沉聲道。
如今的總務司司長,西門空已經是一個年過不惑之人,可他腳步穩穩生風,見到****,並不下跪,隻躬身道,“臣,參見陛下。”
“司空愛卿前來,所謂何事?”
西門空也不打算與****有太多君臣客套,“陛下,如今東海亂起,皆言乃是我西門一族罪過,不知陛下有何定奪?”
西門空的語氣中還見一抹強硬,****覺得有些頭疼,“總務司有無罪過,朕心中清楚,百姓被用,方才造成當今的局勢,總務司,不會撤!”
聞言,西門空方才鬆了一口氣,不過,想起如今動筆那邊的百姓,西門空道,“陛下,言論因百姓而起,臣請求將此事交給總務司,定叫陛下安心!”
末了還不忘加一言,“總務司已經徹查,此事,與藥王穀脫不開關係。”
提起藥王穀,****眼中劃過一抹暗色,但還是道,“百姓與武林不同,不能以待武林人士的方式對待百姓,此事,總務司不必插手。”
西門空見此,眼中雖是還有不滿,可已經清楚****不會讓自己接手這件事,他也沒有態度強硬,不過……總務司,半年前還是****說了算,如今,可就是他西門空了,至於攪弄了東海百姓之間的動亂的藥王穀,總務司,是不會放過的。
這些心理活動,****自然是看不出的。
而經此一事之後,朝中自然是不可能對東海那邊無所作為,而東海的水軍曆來也是掌控在****手中的,如今的東海水軍總領,也正是****最為信任的部下,因此,****自然借此來平息東海那邊百姓的動亂問題。
待到一切漸漸安定下來之後,距離動亂發生,已經是過了半個月的日子,這一切,自然是放在程錦的眼中。
聽著關元彙報了如今外邊的情況,程錦笑了一聲,“以為事情這麼輕易就能解決了麼,既然這個天懲之說已經成了百姓心中的一根刺,隻要總務司還在,就不會那麼輕易被放開,更何況,東海這邊就算暫時安定了又如何,武林,才是最大的隱患。”
“夫人接下來,有何打算?”關元並非不明白程錦這番話地意思,但是想到元帥早已在幾日之前就已經來信讓他們回去了,關元此時最關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程錦唇角勾起一抹笑意,“這幾日就準備回去吧,東海這邊,已經不會有事,過了這麼久,當初地震帶來的後患也減少了不少,再留下一些藥王穀的弟子在這邊觀察情況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