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春節前兩天,安子辰給含笑打個電話:“請你父母去澳洲七日遊?”
之前幾個春節,老小四口都過得有些不尷不尬。長輩間錯綜的熟絡以及有別於尋常姻親的關係,令到爸媽別說帶了這女婿去老同事家串門,就連在一起吃個飯,也是堵心窩子眼的難受。
也許,送他們去旅遊,繞開這個闔家團圓的節日,也是個辦法。
含笑心動:“那我跟他們說說。”
“沒問題吧?”安子辰追問一句。
無事獻殷勤,含笑本就有些起疑,這下更能確定,“你就說有什麼事吧。”
電話那頭,安子辰訕笑,他這個老婆,真還不是蓋的。“剛才監獄給我打電話,說爸爸刑期過半,而且,一直表現良好,允許他今年離監過節。”
“真的?”含笑發自內心的驚喜即便看不見人也聽讀得出來。
突然就有股子溫暖,把安子辰嚴嚴實實包裹起來。
“所以,你想把我爸媽支走?”那頭的聲音又轉低。
安子辰沒有說話,定晴看桌上旅遊公司發過來的傳真:安先生,就您預定的澳洲豪華五星遊變更一事,我司已同意將甲方(旅遊者)人員由安子辰、宋含笑更改為XXX、XXX,請速備齊此二人的身份及簽證資料來我司辦理相關出境遊手續……。
其實,他隻是想把自己和含笑支到一個叫澳大利亞的地方,用異域的火熱風情熏暖被四個嚴冬冰封住的彼此。
不需要含笑多說,一聽得安子辰的父親出獄過春節,宋爸爸和宋媽媽寧願自己掏錢也要避得遠遠的,更何況安子辰安排得如此妥貼。曾經的齷齪交易中,無論誰是砝碼,誰是代價,對他們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權勢之路上沉澱下來的自我保護,已然在歲月中錘煉成了本能。
這些心理,含笑豈會不懂?送別於機場之後,她顯得有些疲憊。安子辰在前麵大步拉開好一段距離,這才發現她沒跟上來,滿臉不煩地立定,等含笑恍惚著表情一頭撞上來之際,冷聲說:“宋含笑……。”
“嗯,東西都已經收拾好打包了,隨時可以搬過去,就是……,可能要請你搭把手。”
做戲做全套,即便安父隻回來住幾天,也總不能讓他發現他倆分居而過吧。
安子辰冷哼,一副比她還不情願的模樣。
兩人搬了含笑的衣物自農莊回城,途經新金證投的廣告牌下,含笑的眸光耀眼一亮,又立馬熄滅。秦銳明天一早回老家,安父明早出獄,無須權比,甚至不用說出口,誰都明白她會取哪一頭。當她嚅嚅告訴他不能去送行時,秦銳也隻是笑了笑,不僅沒說什麼,還宛如安慰般拍拍她的肩頭。
相比以前,他越發的內斂含蓄,也更寬容。但也正因為此,含笑心裏才更加難過、內疚。
假如,僅僅是假如,換成是安子辰,會如何?含笑忍不住側頭看安子辰,他目不斜視地開車,一勾鼻梁挺直硬朗,象點晴之作般將眉宇唇際的鋒芒結合起來,使得整個人看上去就好象古羅馬鬥士,強悍、咄咄逼人
如果舍的是安子辰,他肯定會倒豎起眉毛,氣急敗壞地吼:“宋含笑,你……你好樣的,等著瞧……。”
瞧什麼?瞧你會撲上來咬我兩口?含笑撇嘴,整個就一光說不練的紙老虎,還總以為自己的凶悍嚇得住她。
隻不過,要是秦銳似這樣待她,甚至罵她一頓,含笑承認,她心裏會好受很多。
自己,真一天生的受虐狂。
她低頭抿唇笑。突然又想到什麼,抬眼望向安子辰,不防他也正冷著臉斜眼過來,兩雙目光在空氣中相碰,安子辰狼狽撤回,“笑什麼笑,我臉上有花嗎?”
“有哇,狗尾巴花。”含笑頑皮翹嘴,接著說:“差點忘了問,你家裏有些什麼吃的?”
那個“你家裏”三字說得安子辰特不舒服,眉頭糾結了好半天,又覺得此情此景還是應該控製住脾性為好,就咬牙吞了回去,想了想,甕聲說:“煙。”
含笑有氣無力地揚揚手:“前麵轉左,家樂福。”
米、油、掛麵、味精、薯片……,從主食到輔食再到零食,含笑負責取,安子辰負責用推車接。每拿一件,含笑會甩揚著頭發回轉身問他:“這個你吃不吃?”
超市裏播著賀歲歌,周圍幾乎全是一家子一家子的人在置辦年貨,人聲鼎沸。安子辰很難聽清含笑說什麼,他隻見著許多模式相同的場景下,作老婆的,和含笑一樣挑挑撿撿,作老公的,則推著車努力湊上去,點頭說好,於是,他也點頭、一個勁地說:“好。”
就這樣,大包小包,裝滿了後車座。
買的東西夠標準,超市送了對公仔水杯,含笑很喜歡,一直拿在手裏不停把玩。安子辰一手搭在方向盤上開車,一手伸過去:“給我一個。”
“不要。”含笑睜大眼,寶貝似地把杯子捧進懷裏。
不就兩破杯子嗎?安子辰莫名其妙地沮喪,恨不得反手搶一個過來。
“我都想好了,這兩杯子擱衛生間做漱口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