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春雨貴如油”,沒想到,這“油”一下就下了兩天。從醫生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含笑心情特別好,要不是見外麵的“油”下得比較大,真有衝進去倘佯一番的激情。
醫生說安子辰可以出院了。複查顯示他的頭傷恢複得很好,隻要按時用藥,注意休息,複明的時間將大大提前。
他好,她不也才能好?所以,含笑衷心為他、為自己高興。
出院之後就請個細致點的阿姨照顧他,她要和秦銳一起跑安父減刑的事,要整飭農莊的花草,要、要好好地和他商量離婚……,她的思想在劃過最後一樁計劃時跳了一下,彈出些許怯意,但還是,佯裝沒心沒肺地越過。
安子辰在病房裏打電話,聽見動靜,問:“宋含笑?”
很好,不知什麼事又踩到他的尾巴,“含笑”就地變成“宋含笑”。
“嗯。”她自鼻腔裏應一聲。
“出去,我在打電話!”聲音裏隱有雷霆。
含笑驚詫,是電話那頭的人惹到他還是自己闖的禍?看起來他的尾巴被踩得不輕耶。揮拳作了個“扁”的動作後,她退出房間。關門的刹那,懊惱:好奇心重就不應該出來呀,反正他也看不見。想到這兒又罵自己腦子被門夾了,有那閑功夫過問他的秘密,倒不如倚欄看花草樹木在春風春雨中搖曳生綠。
她在過道上自得其樂地接雨水玩,沒接幾滴,安子辰開門,麵容平和了不少,他用知道她就在邊上的口吻說:“我要回公司去一趟。”
“哦,那就拿鑰匙走吧。”含笑尋思在車上再告訴他可以出院的消息。
“你不用去了,一會李誌傑和阿雅來接我。”
李誌傑是4S店的售後服務經理。含笑有些詫異,希奇,這些日子連她自己都被使喚得滿身奴 性,沒想到“主人”居然也有講客氣的時候。
安子辰沒有多解釋,換好衣服,又等了一小會,阿雅和李誌傑氣喘籲籲地趕來。打了個招呼,都沒多說話,安子辰甚至連送都不要含笑送上車。
“我開個會就回,你哪也別去,就在醫院等我。”他神態僵硬,話語卻溫和。
阿雅抿著嘴,表情複雜地看她一眼。
窗外,雨越下越大,含笑攤手看掌心,方才弄雨的歡快尤存。同一場雨,於她,不過是小兒女情致;於他呢?也許,他本該孤獨,成就有多高,職責就有多重,一應那句“高處不勝寒”。
和她沒關係。
和宋含笑沒有關係。
她披上外衣、抓起車鑰匙往外衝。
趕到4S店,剛把車停進車位就感受到了異常。平時這個時候,員工們都會迎上來尊聲“安太太”,而今天,連應該在外接車的服務顧問都看不到人影。
安子辰的成敗貧富、是非對錯,統統和宋含笑沒有關係,但是,和“安太太”唇齒相偎。她一天沒和他離婚,她就一天不能摘下“安太”的稱謂,就一天不能否認和他的關係。
隱隱看見接待區的圓形玻璃桌旁分坐兩人,兩人的身邊各站有密密十數人。
含笑深吸口氣,自雨霧中走過去。阿雅打後麵的行政區辦公室跑出來,聲音有些發怯地輕喊:“安太太!”
“是丁建勇那幫人?”
“喛。”
“報警了嗎?”
阿雅拉住她的手腕,“別去。他們……耍潑賴、攪擾生意,沒造成事實損害,報警也沒用,安總……也不讓報警。”
含笑甩開她的手,繼續往裏走。
“安太,您……您去也沒用。”
是嗬,她一介弱質女子,在那方男性的天空裏能起什麼作用?
但是,她就是固執要去。之前也就罷了,之後,隻要她冠著“安太”這名一天,她就不能讓所有的風霜雨雪全落在安子辰一個人身上,也許她做不了什麼,起碼,她可以讓安子辰知道他並不孤獨。
剛一進接待區就感受到了那股緊張氣氛。十來個黑衣黑褲、頭發五顏六色的男子背身而站,安子辰身後的男性員工也是握拳作箭拔弩張狀。
“……要怎麼玩奉陪,要錢?可以,拿命來換!”安子辰翹著二郎腿,隨話輕輕鬆鬆地吐出個煙圈。一煙在手,西服領帶都難掩骨子裏的痞相,他的眼雖瞎,滿臉鄙夷的表情卻能令到對手噴血。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背向含笑而坐的那名男子果然憤怒了,一拳砸在桌上,玻璃碎裂。
安子辰毫不示弱地站起身:“小子,要玩就玩真的?爺爺我……。”
“玩就玩!”男子被一個盲人也能揚出如此氣勢給激怒了,他吼了一聲,一拳揮向安子辰。
安子辰吃虧在看不見,應拳倒地。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的含笑還來不及驚叫,員工們已躁動起來,躍躍欲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