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1 / 2)

本質上含笑是個比較細膩的人,以往父親教導得最多的,也是察顏觀色。她應該看見安子辰在聽見這話後,明顯一瞪眼,麵部肌肉隨牙齒的咬合凝結成塊,原本理應看到的,如果,她不是太過於沉緬入自己想象的空間。

不做了。君子一諾,也許這步妥協僅能給安秦兩家帶來暫時的和平,對她來說,已經很感激秦銳了。畢竟,他已經成家,周琴是個很聰明、很周全的女子,假以時日,她完全可以讓秦銳明白誰才是會與他相偕此生的人,誰才是可以給他事業和前程帶來幫助的人,她還會給他生孩子,男孩象他,女孩象她,小小秦銳和小小周琴會用最無瑕最純潔的笑撫平他內心對過往的種種記取。

而她,宋含笑,既然秦銳的本意並不是要她避出國,而她的內心也不甘願出國,那樣,就呆在這片已然熟悉了的天空之下,與安父整飭農莊吧。安子辰的身體被工作糟否得太差了,她不上班,自然可以多出許多時間照顧他,還有住家頂樓的花圃,什麼都齊了,就差一個女子在吊床上吃著零食吹吹小風、聽聽小曲,然後,盡心培植花卉。等到苗圃裏鮮花綻放……。

鮮花綻放?

陌上花開,君……可緩緩歸矣。

突如其來,含笑毫無預兆、毫無準備地想起這一句,她的臉忽嗖變紅,偷眼看安子辰,後者麵暗似生鐵。

怎麼,怕她白吃白住啃窮了他?含笑嘟嘴,賭氣不再說話。

安子辰也是至此無語。

兩人一前一後開著自己的車回家。安子辰先進小區,含笑打他身邊經過時駐足,狠瞪他一眼。

安子辰沒有反應,自顧點煙。

麵對他的緘默,含笑無由來地有些畏懼。她強提出凶惡掩飾,蠻橫而又訕訕然地自找台階下,“一支,隻準抽一支喲!”

安子辰未作理睬。

含笑裝出副強悍的模樣上樓,進電梯的同時,計時。

十分鍾,二十分鍾,三十分鍾……,安子辰始終沒上樓。含笑心裏不安,她蹬蹬蹬跑上樓頂藉著夜黑的掩護往下偷瞄,然後,瞪圓眼睛:連人帶車都沒在原地!

含笑瞬時頭緊:他生氣了。怎麼回事?試衣服的時候好好的,吃飯的時候好好的,沒有什麼不愉快的事、不愉快的話影響嗬?要說有,除非,就是自己說不在安氏偉辰做事的時候。

她悚然一驚,難道,兩人往著相反的兩個方向在理解?這個可怕的推測在逐漸回憶起來的安子辰的情緒變化中呈顯確認。含笑急出一頭細汗,慌亂地找手機打他電話,手指無由來的顫抖令到號碼都連著撥錯幾次,終於,聽見那頭傳來“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機”的冰冷電腦回音。

關機,他為什麼會關機?他常教訓她說生意場上,手機一響,黃金萬兩,最好就是一年365天一天24小時永保手機暢通。她究竟觸痛了他哪根神經,以至於會關機?他沒有回家,到底,又去了哪裏?

秋夜月涼如水,含笑捏著手機,雙臂互抱,倚欄佇立。不及取下的腕表用最細微的聲響敲亂現時的時間為過往,紛擾中,夜風穿過花株,搖簌出張張臉龐,熟悉又陌生,清楚而模糊。

終於,含笑冷靜調出阿雅的電話。

一首歌從頭唱到尾,又在含笑堅持著撥出兩次之後,無聲接通。

“叫他接電話。”含笑的聲音冷凜而清脆。

那頭靜默,比之更寂靜的背景環境使得含笑心緒大亂,“安子辰,你給我馬上回來,否則,我不排除做任何傻事的可能。”

自小被教習深沉含蓄、溫良文靜的宋含笑,極富教養與知性的宋含笑,就這樣暴怒出了一句連自己都不相信是出自已口的、市井女子最潑烈的威脅。

她怎麼知道電話那頭到底是不是安子辰?就算是,他會受她那句話的脅迫?如果沒人理睬,她又能把“事”做到如何一種“傻”的地步?含笑統統不管,她用盡全身氣力說完那句話後,毫無教養與顧忌地將手機扔甩出樓,蹲身抱臂哭泣。悲傷和委屈來得如此突然,又迅猛,已然完全超過了她的承受範圍,無以排泄,她隻能,還原女子最原始最直接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