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曾經無比沉默的女孩麵前,我們反而愈發地沉默了……
有時,我會靜下心來思考,思考在我們仍然挑燈苦讀時黃敏的逍遙快活。
也許骨子裏我們和二丫的追求就不一樣,而麵對生活每個人都有選擇的權利,隻是對與錯我們都無從評判。
真的希望一切都能回複到舞會前的那個晚上,回複給我們一個純真的記憶。
血鐲·青蓮記
{成婚}
那一日,春光好,暖陽疏,粉嫩桃花點綴枝頭,幾分絕豔姿態。
風月樓上,有粉黛女子,低垂著黛眉,倚在鏤花木窗邊,看一街的熱鬧喧嘩,眼底的落寞深深灼傷了白皙手腕間的血鐲,盈盈暗光,清亮剔透。
今日是農曆二月初八,良辰吉日,適宜婚嫁,亦是芙蓉縣的林家小姐與書生姚晉玶的成婚之日。
一路上,鑼鼓喧天,喧鬧喜慶。新郎穿了一身火紅衣裳,俊朗非凡。他騎在高頭大馬上,領著迎親的隊伍,喜笑顏開,胸前大朵紅花更是襯得他紅光滿麵。
滿街的人,三五成群,帶著不屑或鄙夷的目光看著這一場隆重的婚事。人人都說,這新郎真是沒臉,娶個癡呆兒,還不是貪林家的錢財。
誰不知,這林家小姐林錦芸自那次落湖遇難後就成了癡呆兒,舉止神態僵硬如石,眼睛空洞洞的,無一絲光亮與生氣,似中邪一般。如今這窮酸書生卻娶了這癡呆兒,又有幾人不會碎碎念,說他姚晉玶不是貪林家的錢財呢?
樓上女子神色怔忪,臉色蒼白。她看著街上那張喜慶的臉,忽覺得萬分悲涼,自己一心愛慕的男子,卻原來是這樣不堪的麵目。黯然中,她又想起了他在風月樓的那段時日。
她是紅塵女,他是恩客,日日訴衷腸,夜夜癡纏綿,訴不盡的相思,道不完的愛慕,喃喃細語,唇齒相依,他總是不忘溫柔地喚她,青,青……,好似這名字已深深刻入心底。
她亦知他生活窘迫,讀書無門,幾次上京趕考都是榜上無名。她拿了銀子周濟他,解他一時之困,甚至將存了幾年給自己贖身的三千銀兩一並交與了他,望他有天會親手將自己帶離風月樓。
她這般做,是暗許了芳心,認定了眼前男子,是她今世良人,定會待她如珍如寶,恩愛長久,白首不離。
可她卻錯了,信錯了人,交錯了心。利字當頭,他還是將她辜負,辜負地如此徹底。他竟將那三千銀兩用做了聘禮,迎娶了新婦,從此錦衣玉食,榮華富貴享用不盡。
到底,他要的,她始終給不了。
她隻是一介青樓女,任人踐踏,無權無勢亦無錢財,有的隻是一顆癡愛他的心。可是他不要。
是她太傻了吧。青蓮淡淡地想,可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過“情”這一關呢?
{贖身}
青蓮還是病倒了。這一病就是整整一月有餘,整日臥於床榻上,虛弱地動彈不得。也怪不得老鴇的臉日漸拉長了,難聽刺耳的話,更是日日纏繞。
至黃昏,風月樓漸熱鬧,嬉笑打鬧聲充斥了整個芙蓉縣。
青蓮勉強起了身,梳妝打扮。菱花銅鏡前,懨懨病容,憔悴萬分,令人心疼。畫眉,點唇,傅粉,細細做來,倒也掩了原先蒼白的麵容,多了幾分動容的美。
金步搖,芙蓉裙,輕移蓮步,輕啟朱唇,青蓮斜倚樓梯,隨著絲竹管弦奏起,她也唱開來,清脆流轉似鶯啼,全場屏息靜氣。
可一會,她就開始止不住地咳,咳得全身顫動,雙腿發軟,額上也漸沁出細密的汗珠來。樓下看客,開始起哄鬧事,打翻了杯盤,掀翻了桌椅,怒吼著,老子來這是享樂的,不是聽這娘們咳嗽!
這樣的場麵,已不止一次了。前幾次,青蓮試著努力唱好,可每每唱到一半,就不停地咳,咳得血膽都似要吐出一般。怕這病要跟著自己一輩子了,隻是沒了這嗓音,以後又該如何呢?
老鴇出來打圓場,她斜睨了眼青蓮,轉身又對著眾客官諂媚地笑道,客官客官,息怒息怒,從今兒個起,我們青蓮姑娘就開始接客了,隻要價出的高……
話音未落,就有人躍躍欲試,睜著雙貪婪的眼,嘴裏喊著高價。來這風月樓的人都知,這頭牌姑娘青蓮,是難得的美人胚子,膚如凝脂,麵若皎月,舉手投足盡是風雅嫻靜,似碧蓮仙女下凡塵。隻是多年來,她賣的隻是她一把好嗓子,曼妙清澈。
如今,有這等好事,又有幾人會輕易放棄呢?
青蓮驚得跌坐在梯角處,麵色慘淡,咳得更是厲害。不是沒想過會有這樣的遭遇,早在小時,就聽人說過,老鴇將她從碧蓮湖邊撿來,撫養他,調教她,圖的是她那張絕色傾城的臉蛋將來能替她風月樓引賓接客,賓客滿樓。隻是,她不曾想過這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男人們的喊價聲,此起彼伏,聲聲尖銳,響亮地震破青蓮稚嫩的耳膜。
終是一記清亮的聲音,蓋過了全場的聲響,直擊青蓮。她猛地抬頭,正見那男子起身,對她微微頷首,轉而甩出幾張銀票,淡定自若地說道,三萬兩,夠不夠替她贖身?
全場嘩然,議論紛紛。老鴇更是興奮地不知所措,連連點頭應是,唯唯諾諾的接下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