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小意思不值個什麼,過年嘛,給您和黃局長拜個年。秀姨,您這是木質地板吧?要不我就不進去了,鞋上不幹淨。需要換拖鞋嗎?”他邊說邊把那雙剛換上的新皮鞋在門口的墊子上使勁擦了又擦,心裏暗罵著自己口是心非厚顏無恥。
“不礙什麼事,客氣什麼,自己家裏,快進來,快----。”
半推半就家落順勢就進了屋子。
他探了一下頭,乖乖,黃局長畢竟是黃局長,家裏裝修的確實富麗堂皇。光滑可鑒的木質地板,大氣沉穩的真皮沙發,搭配和諧的精致擺設-----一切的一切,讓第一次到黃局長家裏的家落象劉姥姥進了大觀園,手足無措。他暗自盤算了一下,別的不說。就那個豪華石膏吊頂下垂著碩大的水晶吊燈恐怕就夠他鳳雨明不吃不喝幹幾年了----
正胡亂琢磨的時候,突然耳邊響起了一聲晴天霹靂:“吆,家落啊,你怎麼來了?”
不是別人,誰?會是誰?可不還是他周魚?鳳雨明突然渾身一顫,意識瞬間一片空白。他感覺全身的血往腦門上湧,耳朵裏突然就轟然巨響,卻又似乎靜的出奇。一時間他呆在了那裏,僵硬的象一段木頭。
“怎麼了,家落?來,坐,坐,坐”。周魚虛情假意的表演把鳳雨明從夢境裏拉回到現實中來。一時間鳳雨明覺得無地自容,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他突然間覺得自己仿佛是被人抓了現行的盜竊犯,不,是被人當場抓奸在床的奸夫****。本來就是丟人的事,怎麼在這兒又碰上了這個王八蛋,這張臉今天算是丟盡了。真不該聽女人的話,頭發長見識短,我早說過不該來,不該來啊!
他一緊張,臉上的冷汗不由自主順著額頭就流了下來。
“家落,看你跑的,慌張什麼?平常你就這樣,說你多少遍了還是這毛病。”周魚倒是反客為主,一臉輕鬆的衝著黃局長夫人媚笑:“小池就這樣,畢竟剛畢業,學生氣啊!”
看著鳳雨明窘迫的樣子,“老妖婆”也笑出聲來。鳳雨明恨的牙齒咯吱作響:周魚你可真是個小人,罵人不帶髒字。我學生氣?你說我多少次?你也配?你算個什麼東西?可恨在心裏,他卻有苦也說不出來。這下陪了夫人又折兵,送禮的東西搭進去不算,還給黃局長夫人留下個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壞印象,今天看來是倒黴透了。
他能做的,隻能嗬嗬傻笑掩飾著處境的尷尬:“外邊太冷,裏麵暖氣----這屋裏太熱,你看我都出汗了。”
“誰說不是?你看看我就單穿一件秋衣,就不敢幹點活,一動就出汗。要說也過三九了,也不知道這幫管物業都是幹什麼吃的。
天又不冷,還燒這麼燙的暖氣,存心想熱死人啊!”黃局長夫人忿忿地說。
鳳雨明心裏一動,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
周魚倒是直接接過話說了起來:“就是,就是.
你說現在這人,就是素質低,人浮於事啊,要是這暖氣燒他家的煤你看看?我就最討厭這種沒有責任心的人了。
不過話又說過來了,現在市場經濟了,什麼都講錢,有幾個幹工作的還那麼認真?
象王黃局長這樣負責的領導幹部是越來越少嘍----”周魚拍起這樣的馬屁來倒是張口就來從不打腹稿。
這個人確實不學無術讓人討厭,可你又不能不佩服他那張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伶俐嘴巴。
在這點上,他鳳雨明估計再學一輩子也趕不上周魚的水平。有時候鳳雨明就想,換我是領導,聽這些言不由衷的馬屁會不會作嘔反胃,這領導就是領導,你說他天天聽受得了嗎?他拿眼瞟了一下黃局長夫人,看她眉眼早已經眯成了一條線,看來這幾句好話似乎非常受用。
鳳雨明心裏歎了口氣,看來什麼事情都是個習慣。什麼叫司空見慣,什麼叫習以為常?馬屁聞得多了自然就不覺得臭,高帽戴得久了自然也不會覺得沉。你鳳雨明之所以不習慣,是因為你現在還沒在這個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