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峰的隨性生活
生活家
作者:甘木 馮峰
馮峰這個名字早有耳聞,是從一個業界頗有名的建築師那聽得,說是一個畫畫的,還寫書,並謂之“很牛,他家特別牛!”“牛”字能從這位建築師的嘴裏說出來,實屬不易。於是,2015年立春前日,我坐上了伸入北京“東半球”的6號線,目的地就是位於宋莊馮峰生活和工作的地方。
出了6號線東夏園站,眼前一片蕭瑟之景,有種恍惚的穿越感:灰色柏油馬路占據視野三分之二,小區工地空蕩無人,6車道馬路上汽車鬆散飛過,若不是有地下的地鐵明證,真覺得是另外一個城市。幸好,還有下午三點的冬陽掛在光禿的樹杈上。如果路上能有一些黃綠相間的出租車,一定會為這蕭瑟添上幾末鮮亮,不過沒有。
約好的時間已經過去半小時,但我還是不願向“黑車”妥協,正當我在去汽車站的路上望眼欲穿之時,對向車道一輛通體紅色的“三蹦蹦”彈出個腦袋向我大聲喊話:“嗨,坐車不……”,或許是因為被彼刻灰色背景中嵌著一輛紅色小車的畫麵瞬間擊中,我迅速穿過車流,一頭鑽進車廂。原來,“司機”是去地鐵站接老伴,老伴在等他的時候聽見我與黑車司機的對話,因此才讓大爺向我半路喊話。一個小小的片段令剛才的疏離感立刻消失。
大爺先把老伴送回附近的菜園村,然後再走小路送我去小堡,而我則於計劃外順帶感受了一遭通州的鄉土風物,事實上,那些普通的民房和荒涼的土地毫無風情可言,我想大概多年前還沒和藝術沾上邊的宋莊也是這番光景吧!20分鍾後,小紅車把我顛到了馮峰助手所指的那個胡同口,往巷子裏走不遠,就望見一個從黑色鐵門內冒出來的亭子腦袋,終點到了。
一進門,剛才已經打過照麵的亭子露出了全貌,石鼓,木柱,玻璃瓦,腰上還插著腳手架……放眼望去,目之所及花草樹木隨性種植,老碑殘磚率意擺放,卻又不覺得亂,或許是冬天的灰調調本來就很隨意,它們溶為一體。往前走,岔路兩端一頭通往一座傳統的四合院垂花門,另一端通往遠處的灰磚砌成的月亮門,月亮門裏的花園仍舊是肆意蔓延的枯草和石雕,還有不計其數的、長年累月風餐露宿於此的小物件,與分布在園子裏的兩座亭子和平共處。那種原生的殘舊感讓人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是九年前主人從一片平地上生造出來的。遠處青磚老瓦下的玻璃屋子裏,主人像是正在與人討論著啥,遠遠地示意後,我兀自在這幾畝地和幾間屋中遊走……
馮峰的畫。“蝴蝶,花間物也,此即以蝴蝶為花。是一是二,不知周公之夢為蝴蝶歟?蝴蝶之夢為周歟?非蝶非花,恰和莊周夢境。”馮峰語。
北書房的夏天。
不知不覺太陽開始西下,頓覺涼寒的身體提醒我該去見見主人了。從剛才的四合院垂花門進入,穿過廚房來到北書房,也就是剛才在園子裏看見的玻璃房,所謂北是相對於南而言,位於垂花門邊上的南書房隻在夏天啟用,圖其涼爽。餘暉從落地窗溫柔地灑在地上,廳中爐火燃燒,“劈啪”作響,光聽聲音就讓人感到溫暖。他說:“真是幹媒體的,一通拍啊!……”雖然第一次見麵,卻一見如故,我們麵朝落地窗外的院子落座,話題自然而然地從他的院子聊開。
馮峰工作室內庭院。春天馬上就來了,又要滿院飛花。
院子裏最顯眼的就是亭子,馮峰說他喜歡去舊貨市場淘古董,這些亭子都是用淘來的古舊門樓、亭子按照過去的樣式,再加入現代的元素拚湊而成,放眼望去有玻璃頂,有在工廠燒製的玻璃瓦頂,還都在木柱半腰架著鋼管腳手架……一個個有些殘破又有些病態,熟悉而又陌生,尤其與那些不知年代與出處,或麵目模糊、被切掉頭顱的石人石碑放在一起,更有種混沌而又剝離的曆史感。形色各異的石雕也都是他淘來的,是這所宅院裏數量僅次於花草樹木的東西。他淘古董似乎沒有絲毫商業甚至沒有收藏的概念,就是為了賞心悅目,為了玩,為了滿足“進入古人世界”的精神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