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無夢將右手立在麵前,一聲叮當脆響,那支黑色的匕首撞在了他的手上。
孫無夢看了眼右手,上麵有一道白色的印痕。
那是一把很鋒利的匕首,如果孫無夢不是複製了血刃的長刀的硬度,他的右手很可能已經被斬斷。
孫無夢不敢大意,他吸收了一顆病毒原漿,準備對那片黑夜發起反擊。
然而孫無夢驚愕地發現,黑色不見了,小孩也不見了。
黑夜本就是夜色,那片黑夜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暗夜之中。
那麼獵手呢?他到哪裏去了?
孫無夢的身後有聲音,風聲,或者說是蚊呐般的微弱鳴響。
孫無夢來不及做出反應,因為風來得太快,或者說黑夜降臨的太快。
破碎的假麵真的破碎了,那是一片如墨如漆的黑夜。黑夜總是涇渭分明,總是和黎明或是白晝界限明確。因為黑夜太黑了,黑到讓人看不到任何希望。
也因為黑夜太絕對了,尤其是這片黑夜,嵌入破碎的假麵的後頸。
黑夜嵌在他的脖子上,卻難以寸進。
因為來不及做出反應,才讓黑夜砍在自己的脖子上。
因為來得及做出反應,才讓黑夜無法再繼續砍下去。
黑夜凝固了,那是一把彎曲的黑色匕首。
獵手的手就在匕首上,獵手自然也出現了。
為什麼剛才孫無夢看不到獵手?獵手雖然動作很快,但他的動作還不至於讓孫無夢的眼睛跟。
唯一的解釋就是,孫無夢看不到獵手。
獵手的手是用來殺人的,雖然他的匕首陷在了孫無夢的脖子裏,但這不妨礙他殺人,更不妨礙他殺破碎的假麵。
因為,獵手有兩把匕首。
黑夜過後,就是黎明。
黎明之後,就是日出。
常有人說日出最為壯麗,那是因為日出的瞬間,黑夜最黑,最能凸顯日出的光輝。
現在,日出了。
孫無夢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他脖子處的肌肉也下意識放鬆。
於是,一片黑夜衝破了桎梏,從孫無夢的脖子裏衝了出來。
於是,一片光明降臨在麵前,從孫無夢的胸口處刺了進去。
抽匕首,刺匕首。
很簡單的兩個動作。
獵手抽出被卡在孫無夢脖子上的那把匕首,同時把手裏的另一把匕首送入孫無夢的心髒。
做完這個動作,獵手向後跳躍,靜靜地看著孫無夢。
孫無夢很愧疚,他經常在對敵的時候失卻先機。因為孫無夢不擅長主攻,他更擅長防守,以及隨機應變。
但是他的敵人們都很強大,根本不會給他隨機應變的機會。
於是孫無夢經常在戰鬥開端就身負重傷。
重傷的概念,是針對普通人而說。
孫無夢很慶幸自己身體的恢複能力,否則的話,他不知道已經死過多少次了。
孫無夢也很擔心以後,如果每次戰鬥都這樣,即便恢複能力再強,也會死的。
孫無夢在瞎想,而獵手則在亂想。
為什麼這個人不會死?獵手很享受生死搏殺的過程,但是如果對手很難殺死呢?獵手會選擇放棄,還是繼續一如既往地投入到戰鬥之中?
他手中的黑夜和黎明替他做出了選擇。
那一片黑夜再次席卷,而這一次,黑夜沒有嵌入任何人的身體。
黑夜倒卷。
孫無夢的眼睛看著那片倒卷而回的黑夜,因為他的眼睛比黑夜更黑。因為他的拳頭比黑夜更黯然。
無聲無息的一拳,將無聲無息的黑色砸在了地上。
獵手的右手在顫抖,他握不住那片黑夜。
那一團黎明再次綻放,而這一次,黎明沒有刺入任何人的胸膛。
黎明飛馳。
孫無夢的身影追著那團飛馳而去的黎明,因為他的身影比黎明更快。因為他的手掌比黎明更絢爛。
光華四溢的一掌,將光華四溢的黎明扔到了天邊。
獵手的左手在流血,他抓不住那團黎明。
暗夜的獵手失去了黑夜和黎明,失去了他的兩把匕首。
但他並沒有選擇離開,他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戰鬥,就是他生命的意義,就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哪怕失去了匕首,獵手也不會退卻。
除了戰鬥,我還能做什麼?
除了鮮血,我還能渴望什麼?
獵手向孫無夢撲了過來。
孫無夢的眼前,萬物皆空。
他的胸口遭到重擊,獵手的手肘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胸口。
在被砸中的一瞬間,孫無夢已經確信眼前的這個人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