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書媱一聽此話,正欲開口與之爭辯之時,賀子藏輕輕地拉了她的衣角,轉而,又對著五三道人躬身行了一禮,微微一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就不打擾了!”
話音方落,便拉著朱書媱往樓下走去。
鬼使跟著兩人下樓去了,而五三道人也不相送,依舊留在藥室之中,專注的倒弄著他的藥材。
世事真是變幻莫測,誰又能想到曾經不可一世、獨步天下的五三道人,曆經滄桑,已然變成此般模樣,甘心偏安於北方一個邊荒小鎮,而仗劍天涯的出塵劍客情願褪去一身的榮光,做一個極其平凡一個修鞋匠。
此時江湖之中那些湧現的風雲人物,他們以後又會變成什麼樣子呢?不得而知,善惡好壞,是非功過,到生命的最後麵,都隻是後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兩人出了小樓之後,已近午時,到了飯點,方才對五三道人一番苦勸,兩人皆已口幹舌燥,腹中亦生出一絲饑餓之感,走在街巷之中,嗅到飯菜的馨香,饑餓之感尤甚,兩人便直奔寄身的那一家酒樓而去。
剛來到酒樓外便聽見一陣喧嘩之聲,酒樓外前方稍空曠的地方,圍了一個大圈,擠滿了形形色色看熱鬧的人。
喝彩聲之中,不時又帶著陣陣噓唏聲,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事情。
朱書媱當先奔了過去,撥開人群一看,兩人手持利刃,怒目而視,原來又是兩個人在比武。
比武的兩人,一個番僧,形容枯槁,瘦骨嶙峋,兩道目光如鷹,犀利逼人;另一個人,有點熟悉,竟是那個華服少爺,他手中搖著一方折扇,神情永遠是那麼瀟灑。
見兩人相對而立,卻不出招,似乎皆在喘息,旁邊的人開始議論紛紛,這裏從來就不缺乏看客。
隻聽見人群之中,一人催促道:“哎呀!怎麼不打了!”
另一人說道:“這你就不知道了,他們兩人這是在尋找對方的破綻,高手過招,必是如此,決定勝敗的往往隻在毫末之間,稍有不慎,便會落敗,所以此時他們是絕對不能鬆懈的。”
忽然,那華服少爺輕嘯一聲,將手中折扇輕輕一收,藏入袖中,不知何時,手中突然多了一方寒光閃閃的利劍。
那一柄利劍,快如閃電,直朝那番僧鼻尖刺去,頗具不擋之勢。
突發殺招,那淩厲的一劍,有一個響亮的名字“清風朗月”,劍氣似風,無孔不入,其形如月,光輝四射,那番僧連忙拆招應對,但見劍光萬點,似從從四麵八方灑向自己,那華服少爺掂著一柄劍連削帶打,一陣猛攻,而那僧人隻得連退三步,避其鋒芒,稍處下風。
此時,旁邊一位觀戰的白衣漢子,撫掌讚道:“風少爺的劍果然名不虛傳,快如閃電,急如雷霆,飄逸若風,璀璨似月,電閃雷鳴,風清月朗,正是‘鬼頭‘的秘傳高招清風朗月啊!”
原來華服少爺名叫風錦年,也不過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孩子,乃是五三道人避居天龍鎮之後,所收的一個弟子,他本是小鎮中一大戶人家的孩子,後來家道敗落,乞食路旁,五三道人見其可憐之狀,念之是一個可塑之才,且當時天龍鎮初立,缺乏人手,五三道人便授其一本名為《天雷劍譜》秘籍,並花費三年的時間指點他,承高師指點,加上天賦異稟,三年之後,風錦年劍法臻入化境,天龍鎮之中再無敵手,亦名列與江湖之中的頂級的劍派高手之列。
然而,風錦年畢竟還是一個孩子,他的身上有著與所有孩子相同的頑劣天性,他年少輕狂,風流成性,嗜酒如命,目中無人,總是一副富家子弟的瀟灑傲慢之態,似乎,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情是值得讓他感到害怕的。
聽了那白衣漢子的一番讚詞,他身旁的一名灰衣大漢反駁道:“隻怕未必,你若知道這僧人的來曆,恐怕就不會妄下斷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灰衣大漢的話一出,在擁擠的人群之中就像炸裂了一個響雷一般,又有一人迫不及待的問道:“那番僧究竟是什麼身份啊,難道他真的有你說的這麼厲害嗎?”
那灰衣漢子的目光瞥了一眼正在過招的兩人,知道兩人分出勝負猶需一段時間,便將目光突地收回,麵目之上,滿是得意之色,右手輕輕的揮動著,張嘴說道:“大家有所不知,那僧人可厲害了,他就是當年威震天下的冰火雙雄之一,‘飛星流火’盛夏火!”
此話一出,眾人皆神色訝然,紛紛脫口問道:“‘飛星流火’!什麼,你說他就是盛夏火!當年憑借烈焰神掌獨步天下的盛夏火!不,十年前,他不是遠走大漠了麼?怎麼今日會出現在這裏?又變成了一個遊僧!他兩人手足情深,形影不離,他的師兄嚴冬寒此時又去了哪裏呢?”
那灰衣漢子神秘一笑,將身體微微換了一個位置,目光不時又朝對招的兩人望了一眼,此時兩人過招愈急,周圍氣氛亦愈緊,分出勝負,已是頃刻之間的事情了,他輕輕談了一口氣,接著道:“當年七人得到了一本秘籍,他們將它分成了七份,七人約定,各自修煉,並約定於十二年後,在南嶽雁棲林之中,切磋武藝,一較高下,然而,在練習的過程之中,天鷹教主司徒空得了第一部分,此部分乃是修煉的入門,因此,他修習十二年後,武功大進,不死老人孫道天所得乃是第二部分,修習之後,武功亦是突飛猛進,而其餘五人所得乃是後麵部分,卻總是無法修習,絕妙武功便是如此,愈到後麵愈高深莫測,若沒有深厚的根基與入門的法門,那是無法練習的,所以他們五人雖然有絕世秘籍在手,但苦於無法得知入門要訣,武功一直沒有長進,一日,冰火雙雄拿著分得的秘籍,反複研習,竟然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那就是:武功秘籍竟與天竺佛教有關!兩人為了武功秘籍,竟然削發為僧,雙雙投在天竺佛門門下,修行天竺武學,兩人今日出現在這裏,究竟為何而來?為何隻見其一,我也不知道?”
話音方落,忽然聽得一聲暴喝“著”,接著便聽見“當啷”一聲,眾人的目光皆順著那聲響傳出的方向望去,此時勝負已分。
隻見風錦年手中的那一柄劍跌在地上,胸口前中了一掌,連退了三步,方才勉強站住腳步,他雖已落敗,英俊的臉龐之上,卻依舊滿是倨傲之色。
他彎腰瀟灑地撿起劍,哈哈笑道:“閣下武功果然了得,在下有些渴了,先去飲一杯茶,歇息歇息。”
說到此處,又抬眼望了一眼略微發暗的蒼穹,繼而目光環視了一下眾人,故作輕鬆,道:“如今天烏雲密布,大雨將至,不如我們改天再比試吧!”
說完,正欲轉身離開,忽然被一個聲音喝住了。
“且慢!貧僧聽聞在天龍鎮之中比武是一定要分出勝負的,這是‘鬼頭’定下的規矩,沒人可以違背!”
一言至此,他微微一頓,吞一口口水,潤了嗓子,伸出一指,指了指之風錦年,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麵無表情,緩緩開口道:“你我都一樣!”
一聽此話,風錦年的腳步忽然頓住,麵色一沉,方才的笑意一掃無餘,此時隻剩下恐懼與不安,似乎將有社麼巨大的災難將會降臨到他的身上一般。
他麵部之上這一輕微變化,被在場的每一個人看在眼裏,此刻眾人的臉上亦有說不出的複雜,令所有人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輕狂少年竟也會有畏懼、擔憂的東西,竟也會有軟弱、無助的一麵。
他的內心早已惴惴不安,卻依舊強作鎮定,說道:“你也休要猖狂!方才我是念你年長於我,讓招於你,才會讓你勝了一招半式,你若咄咄相逼,小爺也是不會畏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