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又出事了(3 / 3)

劉小靈與來人對視了一會兒,看不出這家夥的路數。

此時來人終於說話了,口氣裏帶著股怯生生的味道。“您是不是群工部的劉大姐?”

劉小靈本來夠煩的了,一聽這話,鼻子眼都翻起來了。自己還不到三十呢,這位爺沒有四十也差不多了,可他管自己叫劉大姐,這不是罵人嗎?她強忍著怒氣道:“您是不是走錯門了,我這兒不賣廢品。”

來人幹笑兩聲:“我不是收廢品的,我是修自行車的。”

“我沒有自行車,您……您……”劉小靈的心轉速度能趕上超級計算機,她立刻聯想到,前天在花店采訪時,花店女老板花如玉說過,超然的爸爸就是修自行車的,難道就是這位爺。這回掄到劉小靈含糊了,她清了清嗓子,馬上客氣起來:“您怎麼稱呼呀?”

“我叫超佳。”來人道。

“啊?您請進,請坐。”劉小靈趕緊把超佳讓進屋裏坐下。由於張校長的到來,讓她對超然的看法發現了轉變,她再不敢怠慢與超然有關的人了。何況這個超佳與超母、超然口中的那惡霸想象相差甚遠,完全就是副廢物點心的樣子。

看樣子超佳的性格與他的名字也不符,這是個很靦腆的人,坐在劉小靈對麵,臉紅了好幾次都沒說出來。

劉小靈不得不先開口:“您是超然的父親?”

“是,我是他爸爸。不不不,我哪兒敢當他爸爸呀,他現在是我爸爸,他爸爸是導演。”可能是過於緊張吧,超佳語無倫次,甚至像是胡說八道。

“那您來找我有事嗎?”劉小靈慢聲細語地問。

“我是,我是來投訴的。我知道你們記者都是國家的人,都是高人,可你們總得聽我說一句吧。我,我——我冤哪我。”說著超佳雙手抱著頭,竟“嗚嗚”地哭了起來。這一來劉小靈慌了,她從沒見過一個大男人在自己麵前抱頭痛哭,而且哭得異常傷心。她手足無措了,又是端茶,又是安慰,就差抱著超佳的腦袋安撫了。還好,超佳知道適可而止,哭了幾聲就停住了。

“您有話就說吧,到我這兒來的都是投訴的。”劉小靈已經不相信花店女老板的故事了。就憑超佳這副德性,婚內強奸?超然他媽不把他掐死才怪。

“我真冤。”說著超佳從口袋裏拎出張揉皺了的報紙,撫平了,擺在桌麵上。“這是昨天的報紙,你們,你們怎麼那麼說我呢?照你們的意思我都成陳世美了,我怎麼能當陳世美呢?人家陳世美有學問,模樣也精神,您瞧瞧我!”說著,超佳攤開手,抖落了幾下,頓時有些灰渣粉末飄了起來。

“您怎麼了?”劉小靈緊張捂住口鼻,這小子可真沒教養。

“您看看,就我這身子骨,我能娶得了公主嗎?再說人家陳世美是狀元,我是修自行車的,人家公主能看上我嗎?你們說超然他媽說我在外麵有四個女人,你們也信哪?你瞧瞧我這身子骨,四個女人,一個我都受不了,那都是她自己想出來的。你們還說,我對超然他媽實行婚內強奸,就我?”超佳指著自己的鼻子,滿臉委屈。“我不怕寒磣,我跟您說吧,我和超然他媽一起過了六年,我最少得挨了兩千回打,一天打一回呀。我強奸她?我躲著她還來不及呢。您看看……”說著,超佳挽起袖子,露出了傷痕斑斑的胳膊。“離婚兩年多,全留著呢。您看看,這是她拿鉗子擰的,這是她拿剪子戳的,這是她咬的,她咬人可疼啦,不見血不撒嘴。”

“為什麼呀?”劉小靈驚得連連喘大氣。

“她恨我沒能耐呀。”

“那她想讓您有什麼能耐?”

“我哪兒知道啊,她就是想不明白,為什麼我不能當大款?可咱哪兒知道該怎麼當大款呀?我都沒見過大款什麼樣。”超佳急得雙手在頭上亂胡嚕,頭屑星星點點地落在桌子上,劉小靈使勁按著胸口才沒吐出來。超佳接著道:“我跟您說吧,我們呀以前是同一個工廠的,經人介紹就結婚了。我這人是沒能耐,可在工廠裏混,要那麼大能耐幹什麼呀?他媽的我們那個倒黴廠子不景氣,後來我們就全下崗了。一下崗超然他媽就病了,瘋了,天天跟我打架。有時候一天能打兩回。早上一回,晚上一回,中間我去修車呀,就算是躲過去了。”

“真有病,假有病?”劉小靈不大信。

“真有病,超然他姥姥就是死在精神病院裏的。超然他媽最不是東西了,根本沒跟我說過,我是結婚後才知道這事的,看來精神病和心肌炎都遺傳。您說我是不是受害者,攤上兩個病秧子,還得天天挨打,錢就花扯了。”

“那怎麼不去看病呢?”

“看了,是焦躁症,還沒到神經病的份上呢。人家醫生讓她住院,可咱住得起嗎?大病統籌裏全是該死的病,根本沒這條啊。住院隻能是我們家自己出錢,可我們家哪兒來的錢?”此時超佳已經完全進入狀態了,越說越起勁:“其實我不想跟超然他媽離婚,她現在這樣也挺可憐的。是她自己要離的,她硬說我外麵有人,不離婚就動菜刀,誰受得了?一離婚她就更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了,一年搬三回家,就怕我找到她們。逢人就說,我要找黑社會的報複她們娘倆,我都不知道黑社會的門朝哪兒開。”

“那超然呢?”劉小靈很關心超然的態度。

“超然跟他媽一樣,打小就看不起我,認為我是修自行車的,給她們娘倆丟人現眼啦。走在街上從來不帶叫我的,在幼兒園裏就說他爸爸是導演。”

“在幼兒園裏?”

“可不,五歲的時候就說他爸爸是導演,不是我,還說將來要當演員,要掙大錢。我也不知道他媽是怎麼教育的,她媽自己也這麼說,她說她認識個導演,孩子是導演的。您別笑,我真不信,導演憑什麼看上一個神經病啊?有那麼不開眼的導演?我明白,超然百分之百是我的兒子,我絕對是超然的親爹吧。您看看超然像不像我,就那瘦樣兒,不是我兒子都新鮮了。可她們娘倆就是不認。您說說,現在的孩子是怎麼回事啊?狗都不嫌家貧,可現在的人都嫌家裏窮。我是沒本事,可我也沒讓他們娘倆到大街上要飯去吧?我修自行車,一個月也能進個千八百的。沒讓她們餓著啊。”超佳說得唾沫星子橫飛,鼻涕眼淚一塊兒下。

劉小靈暗自歎了口氣,心道:你是沒讓他到大街上要飯去,可他自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