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對過去的那段感情總是難以割舍,時至今日,仍念念不忘。
陳封打開了電腦。
電腦正在啟動,陳封往椅背一靠,仰視著電腦後麵的牆。
後牆上掛著一幅水彩畫,畫上是一個美麗的女子——他曾經的女朋友楊欣。
那畫上楊欣似乎也正注視著陳封,微張的嘴唇好像想要說些什麼。
陳封深情地望著畫上的人,輕輕念道:
“我今天遇見了一個和你長得很像的人,而且也叫‘欣欣’,你說奇怪不奇怪?
“還有,這個欣欣就是我平時和你常說的那個電台主持人。
“以前我隻知道她的名字和你一樣,沒想到樣子居然也是出奇地像,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啊。”
畫上楊欣似乎在聽,又似乎在笑,但卻沒有聲音。
是的,陳封經常聽本地電台的那個午間點歌節目,一半原因是為了休息,一半原因也是愛屋及烏之故。對於叫“欣欣”的女孩,他都有一種天然的好感,而這個主持人欣欣的聲音又非常地好聽,他聽久了,心裏就漸漸熟悉了,竟然生出一種好感來。
說得確切些,是一種親切感。
陳封點了一支煙,使勁吸了一口,讓大腦沉靜下來,但目光依然久久地注視著畫中的那雙眼睛,那又讓他心動、讓他著迷、讓他永世難忘的眼睛。
陳封在畫楊欣的眼睛時,是費了不少功夫的。因為他想讓楊欣活起來,繼續陪伴著自己。而能否讓畫上楊欣活起來,全在於能否畫好她的眼睛。
晉代著名畫家顧愷之與人論畫談到“眼睛”時說:“傳神寫照,正在阿堵中。”“阿堵”是“這個”的意思,即指眼睛。的確如此,宋代大文豪蘇軾也說:“傳神之難在目。”
陳封多次因為對畫出來的眼睛不滿意而重畫,可謂數易其稿,直到畫出這一張滿意了才罷。這雙眼睛就像兩口小井一樣,水汪汪的,清亮亮的,又黑幽幽的,攝人心魄,讓他感覺楊欣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陳封曾多次套用一句歌詞對楊欣說:
“你的眼睛偷走了我的心!”
楊欣也開玩笑地說:
“那還給你,給,你拿回去吧!”
她說時,故意對著他睜大了自己的眼睛。
他也故意說:“好吧,我拿走,你睜大眼睛,注意啊,我拿了。”
說著,他把手慢慢伸向她的眼睛。
她禁不住眨眼了,於是他說:“怎麼樣?是你不讓我拿的吧!”
“狡猾!”
她嗔笑,但她喜愛他的小聰明。
她依偎在他的懷裏,深情地說:“不是不讓你拿,而是它早化掉了,知道嗎?它化在我的心裏了。”
“早化掉了,早化掉了。”
陳封望著畫上楊欣的眼睛,不由得輕輕重複著這句讓他當時感動得心都要融化了的話。
良久,陳封又喃喃念起了自己改編元稹的詩句: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不緣修道皆緣君,皆緣君啊。”
手指上傳遞來一陣燒灼之痛,陳封才發現夾著的煙已自燃盡。他把煙頭放進煙灰缸裏掐滅了,把手放到了鼠標上,開始寫作。
然而,今天的思維實在是無法集中,不是想不出話來,就是老打錯字,老是卡殼。寫不到半個時辰,陳封就覺得腦子裏像是被什麼東西吸幹了似的,空空如也。
於是他索性不寫了,身子向後一仰,又看起了畫上的楊欣來,讓那一幕幕或快樂或痛苦的往事,放電影一樣回旋在眼前。
也不知想了多長時間,他感覺肚子有些餓了,就來到了堂屋。他想先解決肚子問題,然後再寫。
一個人的生活是簡單的,陳封從不願在吃飯問題上做文章,他覺得那太浪費時間了。而且,一個人吃飯也確實很無聊,所以他通常都是怎麼簡便怎麼來。再者,他也根本不會什麼花樣,因為他賴得在這上麵動腦筋。
吃飯時,他當然不會忘記還有大黑。有時,與大黑共進晚餐,也能讓他稍稍感到一點會餐的樂趣。在這間屋裏,也隻有大黑能與他一起吃飯。
吃完了飯,陳封便又坐到了電腦前,照例先看了一會兒畫,然後再寫。遺憾的是,他的心依然不能回到從前的平靜,他的腦子依然無法凝神思索語句,有時混亂不堪,有時空空如也。
他隻得長歎一聲,往後一仰,任由思緒紛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