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懂得校長的意思,可他是決意一個人生活的,所以他想,自己一個人,要那麼多錢幹什麼?
村小老師的那點工資不說可憐,也絕無人羨慕,但陳封若另外想路子還是有的,隻是他不想罷了。
校長也曾勸他到外麵闖蕩,說憑他的本事到外麵就能發財。校長說得有點誇張了,但說可以比他現在幹老師強幾倍,卻是真的。但陳封心裏還是那句話,一個人要那麼多錢做什麼,何況錢是要拿時間換的,而錢卻買不回時間,所以對他來說,那是賠本的買賣。
陳封買琴在全鄉還引起不小的轟動呢,幾乎全鄉的老師都知道陳封自己買了一架鋼琴給學生上音樂課,一時議論不休。有人敬佩,但更多的人笑他少腦子,還有的說他是出風頭,領導當然是極力表揚的。
而無論什麼樣的聲音,陳封都靜如止水,仿佛與自己無關,他知道這是個不大正常的社會。
學生本來就喜歡上音樂課,自從有了這架鋼琴,學生更是愛得無以言表。
劉玲也會彈琴,於是校長讓陳封和劉玲包了一至六年級的音樂課。陳封代的是四至六年級。劉玲彈得沒有陳封好,所以常讓陳封教她,這也正是她想追求陳封的那段時間。後來,她琴是練得不錯了,但愛情卻依舊沒有發芽。再後來,她結婚了,也就一切複歸於正常化,不上音樂課是不來琴房的。
不過,陳封卻從此心裏總懷愧疚之感,每每坐在琴前都有幾分惆悵。本來陳封就有些憂鬱,現在老師們發現他更加憂鬱了,以前午間休息的時候,他還常到大辦公室裏聽別人東扯葫蘆西拉瓢的,或是和別人下下棋打打撲克什麼的,現在卻很少到大辦公室去。
今天,陳封更加惆悵。日子就這樣平淡的過著,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陳封對生活有一種厭倦感,有時甚至厭倦生命。這是危險的情緒,然而卻無人知道他的這種心理,因為最近他很少與人交流。如果劉玲不上音樂課,他就會一直呆在琴房裏不停的彈琴。劉玲來上音樂課,他就到操場上散步,而不去辦公室。
關心他的人都有點擔心他,不過又都想著可能過一段時間就會好了。
陳封沒有彈琴,而是打開了收音機。
收音機裏傳來的是那個主持人欣欣的聲音。這個聲音他已經很熟了。中午如果不彈琴,他一定是在聽這個節目。不過他從來不參與節目,隻是想聽聽歌,或者也有一點想聽聽那個欣欣的聲音。他覺得她的聲音非常好聽,至於怎麼好聽,卻也說不出來。
自從去年那件事後,陳封就沒有去過縣城,因為他的腳在學校的一次勞動中被砸到了,傷到了骨頭,養了兩三個月,所以他說要還人家傘的事一直沒有兌現。
他也曾在聽節目時發過一條短信給那個欣欣,一是再次向她道歉,二是說有機會一定還她傘。為保險起見,他發了兩遍。當時並沒有聽到那個欣欣在節目中說什麼,不過陳封知道她一定收到了短信,因為他收到了短信平台的反饋。
他想肯定是人家很討厭自己,不想理睬自己。他並不介意,覺得可以理解。這樣想,他就在心裏笑了。
現在,他突然想起,自己這麼長時間沒有還人家傘,人家會不會認為自己是個輕諾寡信之人呢?
他有些自責,責怪自己言而無信。於是他就又發了一條短信,承諾這個星期天一定還。
這次依然沒有反應。
陳封又在心裏笑了一下,心說話,她肯定是以為自己又在逗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