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害羞了，現在你努力想一件事。”陳封提醒她說。
“要不，我閉上眼睛行嗎？”她問。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多數女人的美一半在於眼睛，在於眼神，你這一雙丹鳳眼很好看，你閉上眼睛我就畫不出你眼睛睜開時的樣子，也畫不出你眼睛裏的光彩了。”陳封不動聲色地說。
蘇小美隻好按陳封說的方法努力克製自己，讓自己平靜下來，隻是她並沒有去想當護士長的美夢。她想，陳封的眼神中，並無一絲感情在裏麵，如同冷水一般，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呢？你這樣看我，我就也這樣看你吧。
於是蘇小美細細地端詳起陳封來，就像是在欣賞一幅肖像。細看陳封，蘇小美覺得他就像是動漫裏的人物形象一樣，頭發、臉形和五官的線條，是那樣鮮明，比例和諧，黑白分明，真就像是畫出來的一樣，但是比畫的可要靈動多了。
兩雙眼睛，四束目光，相互交錯，卻互不影響。
陳封在聚精會神地畫著，並不知道自己也正處於蘇小美的聚焦之下，所以他毫無感覺。他的眼睛就像是一台優質的掃描儀，而他的右手像是一台先進的打印機，都在緊張地工作著。
趙叔湊在一邊專心致誌地看著。他還從來沒有看過別人畫畫，感到十分稀奇。他看見陳封的手握著鉛筆，在白紙上隨意地劃動著，感覺就像是變魔術一樣，紙上很快就出現了蘇小美的樣子，而且竟然和真人是一模一樣。趙叔看呆了，不禁對麵前這個小夥子刮目相看。
三分鍾很快就過去了。
“好了，來看看你自己吧。”陳封放下筆說道。
蘇小美還沉浸在對陳封的欣賞和想像中。她想，這樣一個奇人，他身上肯定有很多故事吧，他的家庭她也有所耳聞，其他的則一無所知。而她才剛想了一點點，陳封就說已經畫好了，這讓她十分驚訝。
“這麼快，我剛進入狀態呢。”蘇小美邊過來看畫邊說。等到她拿過畫一看，不禁驚呼起來：“哇，畫得真好！真沒想到你還有這個本事，真是奇人啊，文武雙全！”
“漂亮吧？”陳封微笑著問。對於蘇小美稱讚，他並無愧感。
“漂亮，真漂亮！”蘇小美嘖嘖讚歎。但她馬上回過味來，又連忙更正說：“我是說你畫得漂亮，可不是說我長得漂亮啊。”
“不，我就是問你看自己漂亮吧，我不是假意誇你的吧？”陳封說，“有人說對醜女人的細看是一種侮辱，而誇一個醜女人長得好看，不也是侮辱嗎？我可從來不侮辱別人的。”
“那是說反話的。”趙叔在一旁附和道。
蘇小美沒有再表示謙虛。對於自己到底漂亮不漂亮，她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雖然自己不是那種出眾的美，但陳封說自己是美女中的醜女，倒也算得上是中肯的評價。以前多是借助相片或鏡子自我欣賞，現在看著這鉛筆素描的自己，還真別有一番韻味，尤其是自己的眼睛，似乎比鏡子中的還要有神采。
蘇小美不知道陳封是畫眼睛的高手。而陳封正是在畫楊欣肖像的過程中，練會了畫眼睛的。
這時，趙叔說：“你真管，能不能給我也畫一張呀？”
陳封聽了，爽快地說：“好啊，你也到那兒坐吧。”
於是趙叔到陳封床頭正襟危坐，惹得陳封和蘇小美直想笑。
“自然一些，趙叔，不要這樣本著臉，放鬆。”陳封說道。
蘇小美看著陳封的筆尖在紙上揮灑自如，而趙叔的樣子逐漸清晰，逐漸逼真，很快便惟妙惟肖了。她心中真是敬佩之極，虔誠地說道：“陳哥，我太崇拜你了，你真了不起！”
“你學了也會的，這沒什麼，你要是看過名家畫的，就不會這樣誇我了。”陳封淡然一笑說。
陳封有自知之明，但他的素描畫得確實是不錯的，縱然專職畫家看了，也要點頭。
陳封學畫也是受了楊欣的影響。楊欣喜歡彈琴和畫畫，但發現陳封琴彈得比自己好之後，就不怎麼喜歡彈琴了，她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畫畫上，想在畫畫上壓倒陳封。陳封呢，愛屋及烏，耳濡目染，也產生了點興趣，但興趣並不濃，不是楊欣那樣專注。然而，楊欣卻發現，陳封三心二意的，居然也畫得很好，尤其是素描，她也自歎不如。楊欣不得不承認陳封天資過人，對陳封是更加愛戀了。
楊欣去世後，陳封很少畫畫，偶爾畫一畫，也必是楊欣的素描，是照著心中的印記畫的。雖然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陳封信手畫來，卻與最初畫的毫無二致。
陳封畫好了趙叔，蘇小美先把畫拿在手裏又欣賞了一番，才遞給趙叔。趙叔接過畫，邊看邊高興地誇“好”，同時也連聲感謝。
看著趙叔和蘇小美高興的樣子，陳封卻突然憂鬱起來。他想起當年楊欣在看到自己給她畫的肖像時，也是這樣高興地嘖嘖讚歎的，不禁暗歎：唉，此情此景似當年，而人卻不是當年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