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遊天下,曾經也是陳封的一個夢想。在他的夢想中,要至少要東觀滄海,西步高原,南遊長江,北登長城。而每當閱讀古代典集,看到古人遊曆四方、行走天下時,他都會有這樣的衝動,但卻從沒有真正走出去過。
他想,現在也算是個機會吧,就當是進行一次感傷的旅行,人們都說時間是良藥,就看看這兩個月的時間,能否醫好自己的情傷。
觀滄海,陳封不想去那種專門的旅遊區,覺得那裏太喧鬧。他想尋找一個既可觀海而又不喧鬧的地方。在來時的車上,他向司機師傅打聽,知道還真有這樣的去處。於是到了城裏,他就根據司機說的,又乘車下到了海邊的一個小鎮上。
然而到了小鎮,迎接陳封的卻首先是台風和暴雨。一連兩天,陳封都沒有能走出旅館。
窩在旅館裏,陳封的心裏一直在想著自己與欣欣的愛情。
“可是,你又如何把握眼前這一份感覺,就真的是愛了呢?”
這兩天,陳封心裏想的最多的,就是周國平散文中的這一句話,於是,他的腦海裏也老是冒出一種想法:難道這真是一種愛的錯覺?
此時,他覺得自己外出旅行的選擇是對的,他覺得自己和欣欣的確需要分開一段時間,讓彼此在冷靜中審視,審視對方的靈魂是否烙在了自己的心上!
陳封想,自己尤其需要冷靜地思考。當初雖然也是經過認真思考的,可現在出問題了,就不得不重新思考,而且他心裏清楚,當初自己是有衝動的,因為愛情潰堤於欣欣一聲歇斯底裏的怒吼,自己雖也曾有過幻想,但已經進行了自我封殺,是欣欣排山倒海般的氣勢,衝破了自己那虛掩的心扉。
今天,台風的影響基本結束了,然而吃過早飯,卻又下了一場暴風驟雨,似乎是台風心有不甘,再一次逞凶,但到底也隻是強弩之末,實在不能持久,不到半小時,大雨就徹底停了。
雨停之後,陳封走出了旅館,按著路標指示的方向,朝大海找去。
他住的旅館離海邊不遠,考慮到陌生的地方每一處都是風景,而且又沒有時間限製,所以他選擇了步行。
由於剛剛下過了一場特大的暴雨,時不時吹來一陣風,路邊行道樹的樹葉上便“嘩嘩”地搖落下很多水滴,就像又下起雨了一樣。
陳封走在小鎮的林蔭道上,並不在意樹上落下的雨水會打濕自己的襯衣,反倒很享受這突然被淋的感覺,因為這使得他對人生頓生感悟。
他想:人生的道路不正是如此嗎?你永遠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會突然遭受風雨的襲擊,而在驟然來襲的風雨麵前,又有幾個人能夠泰然自若呢?要麼驚慌失措,要麼一蹶不振,其實應該想到,前方還有路,放眼向前看,抬腳向前走,才能走進一片新天地,彼時回首來路,就會發現,原來正是風風雨雨造就了一段段生命的傳奇,讓人生成為一本可讀而且耐讀的書。
人在遇到大事或者困難時,常常會對生命產生一些感悟。此時的陳封就是這樣,每每觸景生情,感慨萬端。
這裏雖說隻是一個小鎮,但由於占著天時地利,所以發展迅速,很是繁華,竟有著西部縣城的規模。道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車輛,無不匆匆,就像是上足了勁兒的發條。
而陳封卻安步當車,慢慢地走著,邊走邊看,看各種叫不出名字的花草樹木,看各式各樣的新舊樓房,看那眼花繚亂的廣告招牌,當然,也看那一張張神情各異的臉。就像是在看一部冗長的電視劇,遇到精彩的就多注目一會兒,沒有好看的就一瞥而過,沒有絲毫的心煩。
時間是他目前最富裕的東西,而且現在也不需要珍惜,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讓時間的列車駛過,去碾軋自己的愛情,看它的生命力到底幾何。
越往海邊靠近,陳封越是明顯地感受了到海的氣息。空中飄來淡淡的似鹹似腥的氣味兒,似曾相識,陳封想起了海帶的味道。海裏的東西,他吃過最多的就是海帶,被稱作海鮮的東西他幾乎都沒吃過,而且不但見過的不多,聽過的也不多。可是還好,吃過海帶也能嗅出海的味道。
陳封來到的地方實際上是一處小型港口,有很多船隻停泊在這裏。但這裏也的確適宜觀海。一道長堤伸進海裏幾十米,兩邊是用石頭鋪成的斜坡,可以下到海邊。海邊不深,退潮時可以赤腳下進海水裏玩耍。
所以,除了當地人閑暇時來吹吹海風散散步,也有很多路過的他鄉之客順便來這裏玩玩,因而吸引來許多商家,有酒店,有遊艇,更多的是賣海裏出產的東西,有吃的,有玩的。吃的有各種海魚製成的幹貨,大大小小的,很誘人。陳封邊走邊看,除了帶魚,其它的他都叫不出名字。玩的是用各種貝殼做成的精美工藝品,五顏六色,琳琅滿目,看著就讓人喜愛。每一個攤子前都三三兩兩地站著幾個遊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