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封的態度,陽光早在意料之中。她相信,為了欣欣,陳封會萬死不辭。而她最擔心的倒是欣欣,這一點,看來陳封也意識到了。
“你怕欣欣不接受嗎?”陽光問。
陳封點了點頭,傷心地說:“我都不知道她現在還生不生我的氣,我打她的電話一直停機,後來我想她一定是換了卡。前天回來,路過縣城時,我到了你們樓下,但也沒敢去找她。”
“你用什麼打電話的?你的手機沒丟嗎?”陽光問。她想起陳封的手機丟了,被楊欣的媽媽撿到,後來自己把它交給了欣欣。
“公用電話,”陳封邊說邊掏出手機,“那天從欣欣家回來,我喝多了酒,手機不知怎麼丟了,我一直也沒買,這個手機是前天才買的。可她不是不接,是停機了,直到前天還是這樣,所以我想她還在生我的氣,根本不想見我,就沒敢去找她。”
陽光證實了欣欣換卡的事,然後對陳封說:“你的手機現在在欣欣那裏。”
“在她那裏?怎麼在她那呢?我丟在她家了嗎?不對呀,從她家出來我還打過的呀?”陳封十分驚奇,一頭霧水。
於是陽光向陳封講了事情的經過,以及和欣欣去楊欣家的事。
說到楊欣,陳封又是一陣心痛,對於楊阿姨,他也十分感激,但現在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欣欣身上。
“謝謝你,陽光姐。”他呢喃著,幾乎又要流下淚來,“這麼說,欣欣能原諒我了?她還能接受我?”
然而陽光卻歎息道:“可是,雖然她對你已經不是那麼強烈地排斥了,但從這段時間她的一些話中,我感覺她已經自己放棄了,不想接你電話也說明了這一點。所以你的擔心也是存在的,而且也正是我所擔心的,但是現在看來也隻能靠你了,欣欣和爸爸媽媽的血型都不一樣,她也沒有兄弟姐妹。”
陽光把欣欣的新號碼告訴了陳封,陳封記在了手機裏,然後沉默了。陳封也想到欣欣的父母可能不適合捐腎,但沒想到是因為血型不同,他感到很奇怪,更感到自己責任重大。但陽光的話又讓他有些不安,他想,如果欣欣真的自己放棄了,他該怎麼辦呢?
“唉,你們也是一對苦戀人啊,我隻是心疼欣欣。”陽光痛心地歎息著。
陽光的一句“苦戀人”,讓陳封的心裏如針刺一般。是啊,可不是苦嗎?還有比這生離死別更苦的嗎?愛情本應是甜蜜的,可他們卻像浸泡在苦水之中。
“她愛你太深,而你對楊欣的愛也太深,她理解你了,但可能正因為理解你,所以才自我放棄,放棄了愛情,也放棄了生命。陳封,你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欣欣?在你的眼中,她真的隻是楊欣的化身嗎?”
陽光緊緊盯著陳封的眼睛問。她並不知道欣欣現在對陳封的真實心理,隻知道欣欣對於陳封不再有起初那樣的強烈反應,而且似乎也和氣了不少。
陳封迎接著陽光如電的目光,沒有回避。他知道陽光想要剖開自己的心看一看,而此時他的心裏已經沒有需要隱蔽的了。他動情地說:“陽光姐,說心裏話,開始我真的那樣以為,這一點,我都和欣欣坦白了。我知道這樣做對欣欣是不公平的,我傷害了她,可是我也心不由已呀,我也問自己,難道僅僅如此嗎?我難道不愛她嗎?可我回答不了自己,這讓我也十分痛苦,所以我選擇了遠離,長久的遠離,我想讓時間為我作出一個正確的回答。”
“那,這麼長時間過去了,你的答案是什麼?”陽光問。
“這麼長時間裏,我沒有一天不在思念著欣欣,時間越長,這種思念就越痛苦,它就像無數的蟲子在我的心頭叮咬,陽光姐,你說我愛她嗎?”陳封說到最後反問道。
也不等陽光說話,陳封又接著說:“因為思念,我失眠了;因為思念,我喝醉了;因為思念,我聽到琴聲就闖進人家要彈琴。你說,我這樣是愛她嗎?”
陽光看見陳封真誠的目光裏已經淚盈盈的了,臉上的肌肉跳動著無盡的痛楚,心裏頗為感動。
“那你為什麼不早點回來?”她問。
“因為我想盡力證明我真的愛她,因為我想在思念的痛苦中學會珍惜。”陳封說。
“我相信你,救救她吧,”陽光感動地說,“現在她正需要你去珍惜。”
“我肯定要救她,就怕她不接受。”陳封憂慮地說,“我相信她愛我不會變,理解了我她就會更加愛我,但正因為愛我,她可能會為了我而選擇自我放棄。”
對於陳封的擔心,陽光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然後說:“不過,解鈴還需係鈴人,唯有愛才能回饋愛,這隻能靠你自己了,而且還得快。”
陳封點點頭:“我會的,不過,陽光姐,還得請你多多照顧一下欣欣。”
“這個不用你說,我們跟親姐妹一樣。”陽光道。
陽光說的是心裏話。自從和欣欣認識以來,她們就相互關心,相互幫助,非常要好,可以說是無話不說,在單位同事看來,就像是一對同性戀。欣欣比陽光小三歲,有時候比較任性,陽光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一樣讓著。現在欣欣得了這種病,陽光的心裏真是難過極了,她恨不得把自己的腎摘一個給欣欣,可是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