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節 錢的壓迫(2 / 2)

後來,楊欣不幸去世了,對他打擊很大,他不再想戀愛結婚。而沒有了這些事,就根本沒什麼需要花錢的地方,他食不求甘,衣不重彩,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所以他那點工資雖少,卻足以解決溫飽問題。

自給自足,衣食無憂,因而用不著考慮錢的問題,可是,眼下欣欣治病需要很多錢,陳封犯起愁來。

現在想起錢的事來,陳封感到從前對錢的態度有些天真了。正如人們常說的,錢不是萬能的,但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這句話,可以說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縱貫古今而不變,真可謂顛撲不破的至理名言。他想,自己曾經是那樣高傲地蔑視所謂的銅臭,而今卻不得不麵對金錢的刁難,甚至可以說是羞辱。

其實,錢這個東西,本身是不具善惡美醜屬性的。自古以來,被鄙視的並不是金錢,而是那些為富不仁、唯錢是親之徒,是那種見利忘義、拜金為神的心態。

現在,陳封越來越認識到金錢的可愛之處。是啊,如果僅有一顆善心而身無分文,又能對一個快要餓死的乞食者有什麼真正意義上的幫助呢?愛一個人,卻沒有能力給她起碼的生活,甚至連她的健康都保護不了,這種愛,隻能苦了自己心愛的人,甚至害了自己心愛的人,而現在,自己不就是這樣的處境嗎?

昨天晚上,回到家後,陳封想到自己向欣欣求婚,卻連個定婚的禮物都沒有,這算什麼求婚呢?也太簡單、太草率了吧?自己口口聲聲說和欣欣結婚隻是因為愛她,言下之意是讓她不要受自己捐腎的影響,而有什麼心理負擔,可這種簡單草率的求婚,不正說明自己在潛意識裏依仗了捐腎之舉嗎?

陳封很慚愧,很後悔,很自責,怪自己太粗心、太草率,就打電話向欣欣道歉。欣欣的話至今如在耳畔,她說那封信,也就是他的那封遺書,就是最珍貴的定情信物,而如果她喜歡的是鑽戒,那麼從開始她就不會愛上他。欣欣的話雖然讓他感動,可他聽了卻更加慚愧。

雖然欣欣並不愛慕榮華富貴,不嫌棄陳封清貧,可如今她生病了,手術必須要錢。眼見自己心愛的人身受病魔之害,且有死亡之險,而自己卻拿不出那麼多錢,陳封心裏豈是一個“痛”字了得!

此時,陳封越想越愧,越想越悲,越想越痛。突然,他猛地一下坐起,“啊”地尖叫了一聲,一拳砸向身邊的牆。

白灰搓的牆麵可不是麵團,陳封的拳頭再硬,也沒它硬。牆麵沒見怎麼樣,陳封的拳頭關節卻有兩三處掉了一層皮,血肉模糊。可是,此時他絲毫感覺不到這種皮肉之痛了,因為他的心裏更痛。

陳封從前也想到過辭職下海。其實憑他的才華,有很多選項都比現在的這份工作要多掙錢。可一想到媽媽的臨終遺囑,想到楊欣生前的願望,也想到家鄉對自己的資助,他又不由得打消了那種想法。

陳封想,媽媽讓自己做一名老師,是希望自己能安分守己,好好生活,違背媽媽的遺願,這是不孝;楊欣與自己相戀的時候,希望自己與她一起當老師,自己答應了她,違背自己的承諾,這是不忠;家鄉幫助自己完成了學業,希望自己為家鄉的教育盡一份力,違背家鄉的期盼,這是不義。如此不孝、不忠、不義之舉,他陳封如何做得出呢?

不過,眼下救欣欣是要緊的,所以工作肯定會被耽擱,而且時間也一定會很長,該怎麼處理這件矛盾的事情呢?錢的問題尚無著落,陳封又開始想怎樣請假了,這同樣是一個棘手的問題。關於請長假的規定,他並不了解。最後他想,等找個時間和校長說吧,反正他是必須救欣欣的,自己不想辭去工作,而如果工作要辭去自己,那自己就沒有多少道德壓力和心理負擔了。

想到這裏,陳封覺得輕鬆了一些,因為畢竟算是解決了一個問題,於是他又俯身備課。

沒寫多會兒,第二節課又下了,陳封隻得停下,準備下一節的音樂課。

中午,陳封沒有回家,而是先給欣欣打了個問候電話,然後就騎上摩托車去了臨鄉的街道上,在一家飯店門口停了下來。放好車後,陳封徑直走進了飯店。

一個女服務員迎了上來:“您好先生,歡迎光……”

“給我安排一個包間,隨便弄兩個涼菜,拿一瓶最便宜的酒,然後把你們老板叫來。”

陳封沒等服務員說完,就打斷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