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處有各處的規矩,幾個衙役知道他這銀子收了也不歸一個人,沒什麼好說的,隻催他快點。
公孫麻子正要收好銀子,錯眼一看,唬了一跳,像燙到手般趕緊又把銀子推回去,“也是我糊塗了,如今連太子爺麾下都不拿百姓一分銀子,誰還敢照著老例兒收?快拿回去,趕緊著進去瞧一眼,別為難咱們就行。”
淩妝一頭霧水,由他引著進去,公孫麻子將她交代給另一個禁卒,自己又出來同內衙的幾個說話,劈頭就是一句:“這小娘們什麼來曆?”
幾個愣頭青俱搖頭,姓耿的問:“怎麼?你磕摸出啥味道?”
“啥味道?東宮的味道!”公孫麻子捂著心口壓低聲,“我說哥兒誒,你們領她來竟不知是誰?前頭就有魯王府的人來打過招呼,我還道是與魯王家有親的緣故,今兒估摸著蠻不是那麼回事兒。”
三人一聽,呼啦啦圍住叫給個說法。
公孫麻子道:“那銀芯子上銘文鐫得明白,‘元聖足寶’,不是東宮的物件兒是什麼?別的銀子倒還罷了,東宮的銀子你們見過?”
三人紛紛搖頭,皇太子冊封不過一個多月的事,東宮裏的人想是發月錢都還沒到出來花銷的時候,這女人的身份確實值得商榷。
各人揣摩一番,到底不敢造次,能出宮來行走的必定是高級女官,甚至尚宮之流,身上帶著差使,還真不是他們惹得起的,故而不等淩妝出來,皆做了鳥獸散。
淩妝還不知道東宮的兩錠銀子替她打消了麻煩,見了母親等人聽她們哭幾句,隻知阿龍和飛箏卷了縫納進財物的棉襖逃逸,卻不知究竟怎麼會身陷囹圄。幸虧沒吃什麼皮肉之苦,瞧著倒還好,稍稍籲出口氣。又在裏頭看見未曾謀麵的姨娘和庶弟妹,有些啼笑皆非。
再也料想不到第一次見庶弟妹,會是在牢裏。
成年男犯關押在另一處,一時無法見到,禁卒們催得急,淩妝見問不出什麼來,隻叮囑她們放心,說必定救人出去,便被請出了府牢。
晚間無處投奔,姑母一家未受連累,嫌疑卻大,淩妝也想過采芷姐妹和容毓祁,可轉念魯王府正是敏感要撇清的時候,上門還恐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便欲在府衙不遠處尋家客棧落腳。
正踟躕街頭,一架馬車駛近,車夫“籲”地一聲,竟在她身邊停住了。
“快上來。”車裏人揭起簾子一角,分明是容毓祁。
這種境遇下見了他,淩妝有種見了至親的感覺,提了裙子,在他伸出的手上一借力,就鑽進了車裏頭。
一匹馬拉的雙輪獨駕馬車,車廂狹窄,並不是王府日常所用的駟馬高車,淩妝甫一入內便覺有些尷尬。
裏頭的位置不管怎麼坐,都會接踵連肩或膝蓋相碰。
容毓祁挪了挪身子,沉沉看著她。
淩妝一直覺得他盯著人看的時候神經肅殺,有些滲人,不過她心思剔透,已知牢裏定是他打了招呼,父母兄弟方不至受苦,不由感激,抬手過額,行了個大禮。
誰知容毓祁扯了她一把,弄得她一個踉蹌,跌在他身上,手忙腳亂坐直身子,卻還是挨著肩膀,再無騰挪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