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話裏的信息過於駭人聽聞,刹那間,這一片像炸了鍋一般,一陣驚歎之後死寂一片,就連阮泰都用不能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家哥哥。相比起來,他當然更相信嫂子不可能誣陷大哥。
阮嶽刹那間臉色雪白如紙,指著周氏,再克製也微微起了顫抖,“你何時變得這麼伶牙俐齒?說!是誰叫你陷害我?”
容汐玦正攜了淩妝出現在一塊巨石突兀的拐彎處,山風將周氏的話清晰地送來,一字字,一句句,如尖刀般插進人的心肝。
阮嶽還在掙紮,大吼道:“瘋婆子!你說什麼胡話?”
周氏卻靜靜道:“咱們家本住朱衣坊,與如今的羅山伯府毗鄰。都說遠親不如近鄰,誰也料不到你是個衣冠禽獸。你母子二人不是要將知情的丫環都殺了滅口麼?我今日都帶了來,可叫她們說說,去年中秋前,你是如何哄騙淩家夫人帶太子妃淩氏到咱們府裏做客,婆母又是如何灌醉她,你又如何想做下……”
“啪”地一聲,阮嶽不知哪來的力氣,猛推開驚異莫名的連韜和攔住他去路的漢子,衝上去怒甩了周氏一個耳光。
靜立在一邊的廣寧衛這才上前將他拖開。
“這隻是其中你最怕的一樁,任什麼揚州瘦馬、秦淮豔色,阮大人你親近得還少麼?我為何會產下死胎?為何會終身不能孕?若非你染回煙柳病,我怎會做不了母親?!”
周氏越說,周圍越是安靜,阮嶽的臉已成了紫黑色,口裏卻還在無力地反駁:“信口雌黃,信口雌黃……”
太子盛寵太子妃已是朝野共知的事,即使大部分人沒見過太子妃,也猜她必定是禍國妖姬的模樣,如今聽到阮嶽的妻子說出這樣聳人聽聞的話來,諸人竟莫名相信。
信了之後,就無人再敢議論,一時隻聞他夫妻二人的爭論聲以及江濤拍岸聲。
阮嶽其餘的所作所為,在大家眼中已成了微不足道的陪襯,此人不死,也就怪了。
淩妝木立著,有如泥塑木雕,似突然被人投進了冰水裏,渾身冰涼。
上官攸這是什麼意思?是他安排的麼?
即使阮嶽沒有得逞,但這樣的話真的適合在大庭廣眾去說?這豈不是打太子的臉麵?即使容汐玦再寬容,再不計較她的過去,被人當眾提起如此不堪的過往,還有何麵目做這太子妃?還有何立場站在他身邊?
卻不想一直優哉遊哉坐在老榕樹下聽著的上官攸此時也騰地跳了起來,急忙朝左近的一撥人揮手。事情有些出乎他的掌控,是誰又添了一筆?這周氏怎地突然如此仇視阮嶽了?
這些人紛紛跳出去,當先幾人押了一個卷發高鼻的胡人,一腳將那人踢跪下來,一個儀鸞衛大喝道:“說!你是如何受阮嶽指示,謀刺太子,拿了劇毒馬奶酒在花枝巷叫賣!阮嶽又是如何掩護你逃離朱衣坊的!”
胡人抬頭看了阮嶽一眼,並不隱瞞,一五一十將阮嶽如何交付摻了劇毒的馬奶酒,如何讓他去淩府廚房牆外叫賣一一道來。
周圍頓時嘩然一片,都道太子在淩家中毒蹊蹺,原是此人害怕東窗事發暗中下手,真可謂其心可誅。
阮嶽見了這胡人,臉色已更加灰白,聽他靜靜說話,隻顧連連搖手,口裏說著:“不是……不是……他另有主子……不是我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