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先帝登基,即用叛國之罪為由,連誅秦家九族。
這個隱秘的禍患終於除去,先帝自然安心,殊不知命運弄人,自己還是疏忽了。
那個雙目燃燒著烈火的孩子,從地窖裏出來,推開屍體的一瞬間,踩著自己最親的人的鮮血,發誓複仇。
他,正是被換出宮的寒寂;而那女嬰,便是入宮的北玖。
他入了與秦家來往密切的寒府,幾年後便入朝為官,擔國師一任。
天意如此,他恰好,便有天眼。
然後他便開始周密布置與北玖的見麵,長廊上的擦肩,禦花園的偶遇。他早有計劃。
他恨她,恨透了她,如果她是個男孩,如果她真的是,那麼就不會有秦家的滅門,也不會有一連串的慘劇。
所以他要報複。
可明明計劃得如此周密,卻還是出了差池。
不知什麼時候,當他看到那個女子倒映著煙火的眸子時,忽然就覺得,這樣陪著她安寧過一世,平平靜靜再不管仇恨糾葛,好像也不錯。
他是魔怔了,真的魔怔了。
先帝垂危之際宣他去,囑咐他照顧好自己的孩子,他是不知道為何她會信他,或許是因為她總在自己身上看到那個“已逝”的孩子的影子吧。
可她沒有提北玖,一句也沒有。
先帝終是……食言了。
一刹,他不知是為北玖失落,還是該為先帝感到悲哀。
何必呢,一生為權力苦苦掙紮至此。
當他出來時,見那個女子坐在那裏,瘋了一樣地笑時,他的心頃刻之間軟了。
他再也狠不下心了,狠不下去殺她,再也不忍去毀滅她了,她是如此堅強,又是如此脆弱。
所以當他坐在火中,掏出那把刀時,他一下釋然了。
他逃不開背叛誓言的痛苦,他的命早該結束的,在秦家滅門時,他就該死在亂刀中了;或是在寄於別人屋簷之下時,他就該死在狂風凜冽中了。可他慶幸他活下來了,直到遇見了她,他的北玖。
無憾了。
這一刀下去,他就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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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你說寒燭如此做,值麼。”男子自嘲一笑。
彼岸不說話,隻是抿了一口麵前那杯涼白開。
正要開口時,腦中卻閃過一些話。
女子清冷的語調,環繞耳畔。
“原本我也還是排斥他的,可是後來漸漸地有些迷糊,我不知是愛他,還是愛他寒寂的那一張臉。按理說寒寂給我的感覺不是那樣的,可我總是在有些時候不自覺的就把他當做寒寂。你說,我是不是很傻?”
回過神來,彼岸朝他笑笑,遞過一盞長明燈。
“一切姻緣,自有定數。彼岸僅能送你長明燈一盞,客官就著燈光去尋那命中注定的姑娘吧,前塵往事,如煙可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