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柱為人雖然老實,但骨子裏卻是一個渴望見到外麵世界的人,所以結婚也未能把他拴住,而是去了城裏打工。
城裏的生活新鮮刺激,但卻不是秦柱這種人能夠適應的,他雖然努力地生存著,但終歸沒有太大的發展,工作也時常換來換去的。即便如此,秦柱也不願回到不矛屯這個窮山惡水,隻是逢年過節,或者一些特殊的日子回來看一圈。
與秦柱不同,吳嬸是一個持家的女人,她對外麵的世界並沒有過多的興趣,隻要能夠照顧好這個家就可以了,村裏人都認為吳嬸是一個守家的女人,是屬於賢妻類型的女人,但她也有一個最大的心病,就是沒有孩子。
在農村,沒有孩子可以說是一個家庭裏最大的悲哀,秦柱也帶著吳嬸進城看過醫生,最後的結論是吳嬸無法懷孕,這個打擊對於夫妻倆來說是巨大的。吳嬸心中總有這個結,覺得對不起秦家,但秦柱卻沒有說什麼,到底他是一個善良老實的人。
但善良老實人其實也會犯錯,尤其情感方麵的事情,秦柱在城裏打工的時候認識了一起打工的譚桂芝,畢竟有著相同的語言,兩個人很快就陷入熱戀,以至於生下了孩子譚孝飛。而此時,秦柱犯下了他人生最大的罪行,就是拋棄了譚桂芝,他覺得自己對不起吳嬸,於是他膽怯了,逃走了。
秦柱身邊有女人的事情其實吳嬸是知道的,女人是最敏感不過,秦柱也不是那種很狡猾的人,所以很快便被吳嬸發現了,但作為農村裏的人,吳嬸默認了丈夫的這段婚外情,自己沒有孩子,為了秦家,丈夫在外有個女人也是正常不過,但她卻沒有想到,丈夫如此膽小,竟然拋棄了自己的親生兒子。為此,吳嬸還痛罵了秦柱一頓。
接下來的日子,秦柱便在吳嬸的授意下,一邊繼續打工,一邊尋找譚桂芝,如果可能,他要把自己的孩子要來。
人海茫茫,十多年過去了,幾乎是一個不經意的機會,秦柱與譚桂芝再次相逢,前情往事,兩個人又在一起了,但譚桂芝對秦柱要孩子這件事始終未曾答應,畢竟孩子在出世的時候,秦柱作為一個男人,失職了。
後來,譚桂芝得病死了,秦柱有心想把孩子接到不矛屯,但那孩子卻沒有同意,孩子的心中,這個父親永遠是臨時的。
吳嬸斷斷續續地將丈夫秦柱這段往事講述了出來,在這之前,她雖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卻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直是自己默默地承受著。
靳大偉聽著,不禁唏噓,這要換成別的女人,還不一哭二鬧三上吊。
講完這一切,吳嬸慘然地笑了笑:“其實我作為一個妻子很失敗,沒有給秦家留下半點香火,現在還讓秦柱背著這樣的黑鍋。”
“你恨秦柱嗎?”燕菁突然問道。
“怎麼會?我覺得對不起秦柱。”吳嬸驚訝地看著燕菁。
燕菁笑了笑,反問道:“按理說,男人在外麵有了這種事,一定會瞞著妻子,但我們堅信,你是知道的,知道為什麼嗎?”
吳嬸愣了一下,隻好搖了搖頭。
陳昊歎了口氣,解釋道:“秦柱是聽老吳的話才拿著散怨石去沽價的,如果詛咒成立,真正死的人是老吳,不是他,所以,秦柱的死至少在真相未明的時候,你肯定認為是一場意外,其實也就意味著那些傳說,詛咒根本不成立,這隻是村裏的一種信仰。你明知道這詛咒不成立,你還同意老吳讓秦柱背那個黑鍋,表麵上看,你是息事寧人,為了不讓村裏人知道真相,讓村裏的信仰繼續。但實際上,信仰在你心中已經不是那麼強烈了。村裏人都說你是一個賢妻,作為一個賢妻,你不替丈夫秦柱辯白,這是矛盾的。信仰不成立,又不肯替丈夫辯白申冤,那麼隻有一個解釋,就是你對丈夫心懷不滿。”
“不是的,我沒有替秦家留後,我很難過,所以我才允許秦柱在外有女人,有孩子。”
燕菁摟住身體有些發抖的吳嬸:“吳嬸,你雖然允許秦柱在外的一切,但並不表示你不在乎,隻是你把這種情緒隱藏了起來,你要維護你在眾人心目中賢妻的形象,你活得太累了,知道嗎?”
活得太累了,一個女人最怕的便是這幾個字,吳嬸突然有些哽咽了:“我還能做什麼,我已經是秦家的罪人了,我隻能同意她在外找一個女人,生個孩子,哪怕不是我的孩子,隻要姓秦,我一定會好好待他的。”
“但這個孩子並不姓秦,他姓譚,秦柱一時的懦弱,你們沒有孩子。”燕菁語氣很輕,但字字刺在吳嬸的心頭,“其實秦柱當時的軟弱也是為了你,他覺得這樣對不起你。”
靳大偉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要說什麼,但又不知道該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