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是,我從沒做過飯啊。”若庸聽了,手上穿衣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又了然的笑了笑。說話的聲音裏,也帶著明顯地諧謔。
“不管,你不許去叫醒那些人。”
蕙綿說著,也過去摸黑穿起衣服來。
“沒關係的,誰敢笑我們,我就把他趕出去。”
若庸見小女人如此堅持,有些無奈地笑著道。
不過他最終沒有別過蕙綿,而她也突發奇想的非要吃他做的飯。還一臉得意的說,誰都不能吃他做的飯,隻有她可以吃。
若庸隻好妥協,穿上衣服,將燈點亮,又幫著她穿好了衣服,略微整了整頭發,便牽著她去了廚房。
雖然他們輕手輕腳的,還是驚動了看門的一個下人。蕙綿想了想,就讓那人也跟著他們去了廚房。
她不會燒火,那這個連飯都沒做過的男人就更不會了,那些侍衛想來也是不通燒火一事。正好就讓這人,幫忙燒火吧。
蕙綿雖然在廚房一事上動手能力不強,但具體流程還是知道的。便在一旁指揮著男人淘米,大半夜的她也不想弄得太麻煩,想著隻做些肉粥就行了。
那守門人見王爺洗米,立即就要接過去,但是被若庸一個眼神掃過去,就不敢多說一語地去灶前準備木柴燒火了。
蕙綿並沒有看見這一幕,隻是在放菜的地方尋找合適的瘦肉。
若庸將米認認真真的洗淨,蕙綿也拿著一塊肉到了他的跟前,遞給他道:“把這切切,然後和米一起煮。”
若庸聽了,倒也明白她想要吃什麼了。笑著接過了她手中的肉,就到案邊切了起來。
劍他倒是拿過,這菜刀就從來沒有碰過,甚至連見都少見。因此他一開始切起肉來,那姿勢別扭極了,好不容易等漸漸熟悉了些,肉也被切完了。
若庸看著那一塊塊形狀不一的肉塊,跟蕙綿商量著,再重新切一塊來。蕙綿笑說道,她喜歡他切的這些肉的樣子,再說她也餓得等不及了,這些就很好。
於是兩個人便又拿著材料轉移到鍋邊,這個時候蕙綿卻不敢瞎指揮了。若庸倒也沒再問她,隻讓那幫著燒火的人去將鹽糖等調味料拿過來。
男人在那裏時不時的掀開鍋蓋看一眼,蕙綿也隻好忍著餓在一旁耐心等著。
她在找肉的時候是尋了一根甜美的胡蘿卜的,可是她才哢呲咬了一口,就在他嚴重不許的目光下放了回去。
等米香味從鍋裏飄出的時候,蕙綿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好了一隻碗放在邊上。
若庸看見她那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隻覺得很幸福,原來做飯也是這麼一件美好的事情。不過他仍是假裝不悅地讓她給他也拿過一隻碗來,才揉著女人的腦袋笑了笑。
等飯做好了,兩個人在廚房找了小凳子,便麵對著麵吃了起來。
那幫著燒火的人到是挺有眼色,沒用吩咐,飯一好就悄悄的向王爺請示過,出去了。他可不敢在那杵著,王爺的眼神還是很厲害的,不嚇人,但是他看你一眼,就讓你覺得自己像是塵土那樣卑微。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餓了,蕙綿吃著那人第一次做出的飯竟覺得十分美味,足足喝了兩碗才滿意地停了下來。
若庸見她吃得香甜,加上飯又是自己親手做的,也吃得十分美味。
兩個人吃得飽飽地,才說笑著離開了廚房。
蕙綿怕冷,一離開廚房就要拉著他回房,繼續睡覺。但若庸覺得她總是這麼吃了就睡,肚子裏的食兒肯定不好消化,便非要帶著她在外麵溜溜。
蕙綿拒絕不過,隻得跟著他出門去。若庸向守門人要了一盞燈籠,又吩咐跟上來的侍衛留下護院,便帶著她來了一次夜遊。
在外麵走走,蕙綿身上也是熱乎乎的,覺得和他拿著盞大燈籠在無人的夜裏瞎逛,還真別樣有趣。於是兩個人直逛到天色發亮,才打道回府。
一進了十二月,就意味著若庸的大婚日期也越來越近了。盡管他不太關心那些事情,但是王府中管事的以及宮中的各位主子都行動了起來。
禮服的製作,喜宴上的各種用品,還有那些瑣碎的不能再瑣碎的事情,皇後娘娘都親自包攬。她的小兒子都二十二歲了,終於要娶親了。
在這裏,男子通常是十九歲加冠以後就要娶親,女子則是十五歲及荊就開始商議婚事。
若庸這個年齡才娶親,也難怪宮裏的皇上皇後那麼著急。
但是如今這些事情他都是直接忽略的,所關心的也隻有那一個女人。他本以為這一段時間兩個人的甜蜜,早可以讓她忘了那些事,但是她卻也有幾次旁敲側擊的詢問了他的婚事。
她這特別的關心,讓若庸的心裏很不是滋味。有一瞬間,他想進宮去阻止了即將到來的婚期,然後不管她願不願意,將她抱進王府裏。
但是那樣的想法總是一時衝動,現在,他是為了讓她心滿意足,不惜犧牲另一個女子的終身幸福。
與她相處了這麼多的日子,他也能猜出她的想法。他不會去阻止,隻會幫著她過了心中的那一道坎。
隻有過了心中的那道坎,她才有能力回過頭來愛他,而不是一直將心放在那個男人身上。
他將她心中的結分析得清清楚楚,但是為什麼,想到她依然堅持的不肯放下過去,他的心還是那麼不能承受?
蕙綿曾裝作不經意地問過他兩次,關於他的婚禮的事。見他麵上不喜,卻依然回答了她的問題,她也就不再去問了。
無論如何,她不會放手,她不僅要搶了她的男人,還要在世人的麵前搶了她的新婚之夜。讓她,成為京城最大的笑柄。
這樣,蕭悅行,你見了會作何感想?你自以為是的幹預,除了給她帶來更大的嘲笑與不堪,沒有絲毫的作用。
十二月中旬的時候,下了這裏的第二場雪。若庸帶著她去了雪地看梅,在梅花麵前,她想起了他,並且瘋狂地想他。
她一直沒有忘了滄浪的話,可是鼓不起去見他的勇氣,這是這麼多日子以來,她第一次思念他。
看梅的第二天,她就讓夏香去府中通知雲飛卿,說她要見他,就在當初他們幾個一起郊遊的地方。
蕙綿在夏香去送信之後,就讓府裏的車夫套了馬車,隻一個人去了。卓越卓凡雖然隻聽從若庸的吩咐,但是她堅決不讓他們跟著,他們也不敢反抗。
到了地方,她就讓車夫找地方歇著了。那車夫一開始不同意放她一個人在這沒有人煙的林子邊,支支吾吾的要留下來保護她。
蕙綿板了臉色,說走的時候自然會去叫他,車夫才喝著馬離開了。
“小姐,奴才就在不遠的地方,您喊一聲奴才就過來了。”
蕙綿看著那車夫邊走邊說的老實樣子,不禁撲哧一笑。他調到別院的下人,都是這麼忠厚善良。
她也不知道雲飛卿什麼時候能到,便去看那條結了冰的小河,竟然能從那冰麵下看到偶爾遊過的魚兒。
看著那魚像是從冰下飄過一樣,她覺得十分有趣,便蹲下身看魚。
素秋在府門外見了夏香,聽了她的話,立即就奔回了飛雲軒。
“少爺,小姐要見您。”
還未到書房門口,她就帶著些欣喜與急切道。
雲飛卿依然是在作畫,不過,筆下已換了內容。聽到素秋的話,筆一下子就停在了宣紙上。
她要見他?
不到一刻鍾,雲飛卿就趕到了她定下的地點。待看到那個蹲在小河邊的身影時,他卻又不敢上前了。
她披了一件淡色繡花披風,發髻梳得依然簡單。雲飛卿覺得,就這麼看著她的背影,就很幸福了。他不敢到她的麵前,因為她看見他,又會跑開的。
“你來了?”
他無聲地站在她的後麵,她卻在他到來的那一刻就感知到了。
“綿兒”。
他看著她轉過身來,不可控製地喚了她一聲。
他身上披了件厚厚的白色披風,看上去很怕這寒冬的樣子。蕙綿不知,這表示他的身體已近了衰竭的極限。這個時候,他的身體會慢慢地恢複到正常體溫,然後功力也會一點點的消失,再然後就是生命的停止。
“我很想你”。
雲飛卿隻是看著她,並沒有上前一步,隻是這麼淡淡地說道。
淡至極,是濃。
蕙綿看著他,心中滑過很燙的一股泉流。是的,她也想他。但是,她不想見他。
“你去赤芒山治病吧。”
她把目光從他的身上收回,對他說道。
一陣風吹了過來,掠起了他垂在背後的長發。如墨的青絲在風力下,一直飄著,沒有落到胸前。
他的臉色已經譬如白雪,那是一種極其的白,純潔無比,卻沒有絲毫生機。
“我會想你”,他說。
因為她的話,雙眸中聚集起點點痛色。其實,在感情上這麼懦弱的他,是不適合愛人的,他需要一個人全心全意的去愛護。
“你不要再管我了,好嗎?”她轉過身,朝著他怒喊道。
他的話讓蕙綿不能承受,是的,他沒有幹涉過她想做的任何事情。但是,他卻在用另一種方式照看著她。她可以承受流風對她的心疼,離亂對她的關切,卻獨獨不能承受他的一絲一毫。
“好,我明天,就起程去赤芒山。”雲飛卿微斂下雙目,他想心平氣和的應了她的要求,可是卻有一股無可適從的怒氣從心底升起。
蕙綿麵對著他總覺得所有的話都膠滯在心中,他應了她的要求,她卻不知接下一句什麼話。於是隻好轉身,跨步離去。
他卻擋在了她的麵前,一時間帶著死亡氣息的吻撲麵而來。他的唇,他的舌,都有一種讓她無法拒絕卻又十分恐懼的東西。
“雲飛卿,你能不能放過我?”她揮起披風,打開了他抱著她的雙手。這是他第二次吻她,卻讓她留戀但又不得不推在一邊。
“那,我走了。”
他沒有一點惱怒,隻有全身的緊繃才暴露了他的情緒。他說過話,就轉身而去。
蕙綿看著他緩緩的離她卻來越遠的身影,心中湧起一種無望的黑暗。她終於沒有忍住,衝過去從背後抱住了他。
“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死。”
她這樣說著,卻不自覺地帶了淚意。
“我記得了。”
他心中百味雜陳,隻想像滄浪那樣攬著她飛離這個可惡的地方。可是他知道,他是辦不到的。他隻有不看她,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她的話。
話落,雲飛卿強迫著自己將環在胸前的那雙手掰開,縱身飛離。隻是眨眼間,就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他也走了,她無力地癱坐在雪地上,在這無人的地方,放聲痛哭。
雲飛卿回到楚府,沒做任何停留,就吩咐素秋幾個收拾東西,當日辭過楚無波,就去了赤芒山。
蕙綿直等到自己的情緒平定了,才去尋那車夫。回去的時候,路過了平沙堂。
“在這裏停一下”,她起身掀開車簾,吩咐將車駕得很穩的車夫。
“是,小姐。”
那人雖然心中疑惑,卻也不敢多問,當下就緩緩地停了馬車。
蕙綿跳下車來,讓車夫將馬車停在一處等她,她很快就出來,然後便提步進入了人來人往的平沙堂。
憨厚的車夫把馬趕到了人少的牆根邊,就蹲在了一旁。
“小姐,問診還是抓藥?”
平沙堂這時雖然候診的抓藥的人很多,鬧哄哄的,但是蕙綿一進去,還是立即就有小僮接住了。
“我是來找人的,阮安之在不在?”
蕙綿直接問道。
聽見來人這樣說話,小僮臉上的表情也不好起來。直呼他家少爺大名,不會是來找茬的吧?
“這位小姐,我家少爺輕易不出診的。您若想請少爺看病,得提前五天過來預約。”小僮看著蕙綿,有些謹慎道。
“你進去通知他一聲,就說楚小姐有事找他。”
被這樣推脫,蕙綿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這小僮一臉認真,一聽姓楚,立即就想到了在京城無人不知的左相千金身上。當下就更要不遺餘力的拒絕了,說著還將蕙綿往門外推。
蕙綿不想與一個才十幾歲大的孩子置氣,可她確實有事找那人,正為難間,看見去過她家的那個小廝一閃而過。
“喂,去通知阮安之,我要見他。”
她朝著那個方向抬了抬手,喊了一聲道。
五味本沒有在意,因為蕙綿並沒有喊他的名字,他也隻以為是在喊其他的人。但不經意地朝著聲音源處看了眼,五味立即雙眼一亮,兩步就走了過來。
“去去去,一邊兒去。”
他還未到跟前,就嗬斥那個正把蕙綿往門口拉的小僮,然後笑嗬嗬地對著她施了一禮。
“楚小姐,不用通知,您跟著小人過去就行。”五味在蕙綿麵前低著頭,但卻心情很好道。
少爺日日想見的人這時就在門口,若他沒有看見,真被人轟了出去,被少爺知道了,他豈不是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