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愛在生命裏(1 / 3)

那段愛戀與史無關

(一)

我想,我永生也難以忘記那一個冬天了。

那一個冬天,將在我生命裏刻下永遠的烙印,直到我生命將蕪,歲月蒼蒼……

那一年的冬天,久臥病床的母親讓病痛折磨成了一張紙,我從門縫裏偷聽到了父親和上官大夫的話,得知了熊膽可救母親的命……

茫茫的雪山上,我披著一張熊皮謹慎地前行,突然聽見馬蹄聲聲,隨即,一支羽毛箭破空而來,直剌我的前胸,於是,抓箭在手,閃目觀瞧:那是一個英俊的少年,臉色卻已嚇得煞白,想是看見一隻“熊”竟能抓住他利箭的緣故吧。忍不住,就笑出聲來,順手掀去了熊皮,朝他招了招手,他一愣,也窘然地笑了,牙齒潔白,眼神清澈。

心震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問,你是誰。

他從馬上跳下來,走至我的麵前,說,他是韓拓海。你又是誰家小姐,為何獨自上山,還穿成這個樣子。

韓拓海?你是成雲王的韓淵的獨子,加封羽林將軍的韓拓海嗎?我很吃驚地問。

是啊,看來小姐不是一般人,年歲不大,倒很有見識。他微笑,點頭承認。停了停,又問,你是誰家小姐,可否告之韓某呢!

我挑眉,一笑,我是木錦河,陳莊王的三女兒。

哦,木錦河!為什麼要獨自上山?

家母病重,唯熊膽可救。扮成熊的模樣,是為了降低它的戒心,以侍機取膽啊。

想來是個莽撞的女子啊,沒想過會丟掉性命嗎?也罷,今日,既然我碰上了,少不得要幫你了。

嘻,幫我?剛才不知是誰被嚇成那樣,我木錦河可還不曾嚇到。

果然,他尷尬起來,俊臉漲得通紅,緩聲說道,那還不是因為從沒見過會閃箭,抓箭的熊嗎?我還以為遇見了守山神呢!

我一愣,嬌聲笑了,守山神嗎?真虧你想得出。算了,我不跟你閑談了,我要去抓熊取膽了。說著,我又披上了熊皮,向他笑笑。

唉,你等一下!他氣極地追來,說好幫你了,怎麼不聽啊。

我不睬,隻作聽不見,反正隔了厚厚的熊皮,他能奈我何?

那日,在山腰上,終於覓得一隻熊,高大,威猛,隻有二三百斤的樣子,許是見我的樣子奇異吧,它迷惑地看著我,隨即,站起身來,露出了它胸前的“V”字,我也站起身來,也露出了胸前的“V”字……這時,一隻羽箭直射向它,正中“V”字,它搖晃著倒下了……

我回頭,掀去了披在身上的熊皮,身後十幾米處,站著韓拓海,他手中仍然搭著弓弦,我搖頭,向他招招手,然後,一起蹲下身來,我從小靴中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刺了熊的體內,取膽,包好,把手攏在唇旁,吹出一溜口號,一匹棗紅的小馬遠遠地跑了過來,我翻身上馬,向他一笑,說後會有期,佯裝不經意地,手中的匕首掉落馬下……

(二)

母親的病因吃了熊膽而稍見好轉,父親看著我,欣喜中帶了一絲擔憂……

我沒有和父親說我見到了韓拓海的事情,不是不敢,而是不願,就把秘密藏在心裏吧,因我知道,我此生也沒有機會嫁給他,即使有,他也不敢要——我是明帝內定的皇妃,生命的軌跡從來就不由我掌握。

當冰凍三尺之時,我已經依例做好了猩紅的嫁衣,隻待良辰吉日,就入宮封妃。明帝長我半數之紀,尊貴而蒼老。隻要你成為皇妃,再生一子,他自會封你為後,從此享榮華,母儀天下。母親每日在我耳邊絮絮著。

冬日裏,雪梅生輝,宮中傳來了明帝病亡的消息,於是,一應大臣披麻戴孝,在潔白的孝服下互相掐著手指,算著誰會成為下一任的國君。

明帝膝下無子,隻能依例從宗族裏過繼了,那麼所封的王子中,隻有三位得到了大臣們的擁護。這皇位會********呢?

父親濃眉深鎖,在家中也是來去匆匆,想是不知道應選哪位做主子了。

父王,何必著急呢?選一個對自己有利,國民愛戴的主子就那麼難麼?

父王愣然,回身看我,目光銳利如刀:“錦河,休得多言!國家大事,你怎麼會懂?回房去吧!”

我挑眉,勇敢地回視父王:“女兒哪裏說錯了嗎?縱觀全局,明帝宗族裏唯有三位可以成器,分別是平王、臨淵王、撫康王。其中,平王才是父王心悅的主子,從您屢次力保平王於群臣的口舌之下,即可看出。父王,現國君已死,時局動蕩,如不早立新君,恐國有大亂,這不正是您及眾位忠誠之士的擔憂嗎?”

“錦河,你?”父王的神色舒緩,驚異之情展現在他督智的眼裏,“怎麼有如此深的見地呢?哈哈,不愧是我最心愛的女兒,比起;你的兩個姐姐來,真是有如鳳比鳥雀啊!”

我淺笑,心知父王早已下定心意,隻不過這等話總要有人支持才好,而我,不過是在適當的時機裏推了一波罷了……於是,我也知道,新的國君要出現了,那就是年僅十八歲的平王。

(三)

坐在王府後院的角亭裏,我望著遠處的青山,那青山背後是王宮嗎?與我,它已隔了十萬八千裏了。我,木錦河,因為君主的亡故,幸運地沒有成為另一個後宮紅顏,那麼,我的命運是什麼呢?忽然想起了在雪山上遇見的韓拓海,我會嫁給他,成為少王妃嗎?可是,他為什麼沒有拿著那把匕首來過王府呢?也許,一切隻是偶遇吧,他早已不記得我了……

抬頭望望天空,陰沉沉的,烏雲如同漲潮時來的海浪般聚攏。看來,今冬最後一場雪要來臨了!

理了理身披的厚厚皮衣,站起身來。

轉身,二哥木玉清站在身後,雙手有著奇怪的姿勢,似抱非抱地伸著,見了我,忙亂地錯開眼睛:“小妹,天要下雪了,義父囑我來尋你。”

我點頭,邁步就走,心下暗暗偷笑:你木玉清的心思能有多細呢,打量我看不出來嗎?真是愚蠢!

他趨趨地跟著,不再說話。

轉過回廊,一株紅梅映雪的屏風現了出來,我回頭,對著他說:“二哥,我到了,你回去吧,告訴父王,錦河自有分寸。”

抬腿,跨過門檻,突然間,衣袖被一股子力量拖住——是木玉清。他的眼裏布滿血絲:“小妹,什麼叫分寸?難道你不知我呆在這裏如此多年是為了誰嗎?現在,老東西已經死了,你還怕什麼嗎?”說著,他手腕用力,想將我整個兒扯過去。

我使力,輕鬆地掙開了他的糾纏,唇角輕揚:“木玉清,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若你不想呆在府裏,也不必和我說吧!”

他的一張臉陡然一僵,看著我,似不相信地說:“小妹,你竟然這麼說?當年不是你說要……”

“二哥!”我打斷他,“希望你記得你的身份吧!”

“小妹,我不是你二哥啊,隻不過是義子!不是你,我也不能做了義子。錦河,你不能如此地說,以前,你是內定的王妃,我不能和皇帝相爭,現在,我不覺得還有什麼顧慮!”

“沒有?”我淡淡一笑,“你預備和少王妃有什麼未來呢?木玉清,你有什麼資格?”

“少王妃?你在說……”

“是,我要嫁給韓拓海了。二哥,還是做錦河的二哥吧。”

(四)

我看著大紅的喜服呆呆地發愣:“我竟然還是逃不脫我的命運的,我注定要成為一個後宮紅顏啊,嫁不成明帝,我竟成了平帝的妃子。韓拓海,我們沒有緣份。”淚,滑下了她如雪蓮般的素顏。

“錦河,不要怪父王,你的心事父王也明白,可是,不論是你我,還是韓家,都無法鬥過皇權的。你的命運就在這裏,不要再想要逃脫了。”聰明的父王,原來,他什麼都知道!可是,為什麼,我會再次披上喜服?是誰讓那年輕的平帝知道了我?是父王嗎?我冷冷地看著他那威嚴的臉,再不能言語。

“錦河,你還要見韓拓海嗎?他在大廳,等你。希望你能……”

“父王,女兒明白。我去見他。”

年輕的男子,坐在我家的古老的椅子上,一襲貴氣的青衫,修長的手指間握住了一柄小巧而精致的匕首,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方穩住心神,手指緊緊地抓住了玉墜的繩縵。

我在屏風的後麵站立,心痛,卻不能言語:韓拓海,你還是來了,是嗎?那麼,你為什麼不早些來呢,早來一步,定下一切,父王會將我許給你吧。可惜,你來晚了。我將如何是好?這國家不可沒有我們,西麵還有虎視眈眈的展國在覬覦著這個國家,若文少了我父王,武少了你們韓家,國將不寧矣!我,不能成為這個罪人啊!

“韓將軍,別來無恙啊,這次來,是為了見證我將成為平帝的錦妃嗎?”我慢慢地拂袖,似乎,它是那般的沉重。

“錦河,我終於有時間來找你,你不高興嗎?怎麼這樣的說話。”他愣了一下,看著女裝然然的我,目光灼熱,仿佛要燃燒起我的靈魂……

“是,你來找我,看我的宮服可有做好。”我抖動沉沉的喜服,冷冷地說。

他似乎才看到這猩紅的宮服,灼熱的目光轉而成為痛苦,那樣的痛苦,和我一樣。

良久,他吸口氣,躬下身去,說:“為臣韓拓海見過準王妃。”

我震動了一下,苦澀地轉頭,有淚在唇邊滑過。

轉身,我的步子高貴而飄浮,迎麵來的二姐驚異地看著我:“小妹,你就高興成這個樣子?明天就成為錦妃了,看來,你終究會是尊貴的人,老皇去了,新皇又迎!”

罷了,連親姐姐都這樣的說法,我還有什麼可以悲哀的呢?就讓所有人都這樣認為吧,除了父王,他會知道為什麼。

這猩紅的長袍,層層疊疊,把我所有的心事也全部折起……

父王進門來,退下了所有的奴仆,在妝鏡邊拿過了燦爛的後冠:“錦河,知道嗎?為父知道你對韓拓海的心事,那幾天,我們都在宮裏……少王爺曾經拿出了那把匕首——那是我王府的標誌,我又怎能不識呢?皇上,也是認得的,那柄匕首由他進獻給明帝,是遼淵國的貢品。錦河,你明白了嗎?”

“父王!”我輕輕地叫,“女兒明白,所以,今天會逼走少王爺……那件事,就過去吧。女兒可美?”

“那是自然,你和你娘一樣的美麗,誰敢說不美。你要想救少王爺,隻能讓皇上永遠寵你,明白嗎?”

原來,隻有我能保護你啊,為了你,我要做他的皇妃,甚至做他的皇後!

(五)

踏過猩紅的地毯,我走到了皇宮裏麵,在裏麵等著我的是尊貴的平帝還有我孤寂的後宮生涯……

關上厚重的宮門,我站立在了輝煌的錦宮,放眼望去,一室的浮華,花,各類的繁花鋪陳宮殿,年輕的平帝站在花叢之中,嬌美如花……

我看著他,盈盈下拜:“臣妾木錦河參見吾皇,願吾皇萬壽無疆。”

他趨前來扶:“錦河,你終於來到朕的身邊,可知道,朕等你等了多麼焦急?快快起來,朕的錦妃。”

我愣然:“萬歲,您等我?”

“是,朕等你,從你的畫像送入前宮之時,朕就在等你,為了你,朕可以放棄所有。”他清雅的五官忽然變得窘迫。

“萬歲,錦河不懂。我什麼時候有畫像入宮?臣妾可以看一看嗎?”

“當然!錦妃,隨朕來看。”

偌大的宮殿,平帝帶了我急急前行,神情如同是一個向大人獻寶的孩子……

“看,錦妃,這就是朕為之失魂的美人圖啊。”平帝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向我指著一副畫像。

天,我看到了,也明白了,那副圖,是我早年畫的一副自畫像,後來,在府裏不翼而飛,現在,它竟然出現在了若大的皇宮裏,怪不得平帝會知道我,原來,是有人在暗中使壞……

“呀,萬歲,這副畫像從何而來啊,是誰有此丹青妙筆,能將我的神韻抓到呢?”我作出一副快樂而驚訝的神情,問著平帝。

“嗬嗬,這畫像,是你的二哥木玉清送來的,言說,家有絕麗,不入帝王家,甚是可惜。朕才得以知道你啊。愛妃,朕要好好的賞他。”

原來,是木玉清,這個無恥的小人!

原來,我們之間的緣份就掉在了他的嫉妒之間啊,他自知鬥不過你,就把我送給了更大的贏家,讓我們永生也不敢再說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