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淩蘇卻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她打開了窗,又坐上了窗台,樓下關萌入住的那間客房已經看不到燈光了,她跟方景天大概已經睡了吧,這麼想著,心了泛起一陣酸澀。
風涼涼的,帶著夜裏潮濕的濕潤,淩蘇收回了目光,這才覺著肚子餓了,她摸了摸漸漸隆起的小腹,嘴角不經意地蕩了起來。
下雨了,漸漸地打濕了她小半個身子,她拉好了窗戶下了窗台,在這寂靜的深夜,饑餓之感再次被放大,緞麵的拖鞋踩在地板上細軟無聲,從房間到廚房也沒有看到一個人。
廚師們都已經睡了,冰箱裏都是些半生不熟的食材,淩蘇這才想起來方景天從來不肯吃隔夜的東西,所以當天的飯菜隻要吃不掉,全部都會被處理,沒動過的給傭人吃,動了的直接就倒了,所以這個點兒,哪裏還會找到能吃的東西呢。
好在冰箱裏還有些牛奶,淩蘇給自己倒了一杯,冰冰的,有些拿不住,可是實在是太餓了,肚子裏早就炸開了鍋,她仰頭,還沒喝到半口便聽見身後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別喝太涼的,你本來就體寒。”
淩蘇嚇了一跳,黑燈瞎火的,突然冒出一個人,簡直就是一部活生生的恐怖片,可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這些對於她來說早就是小兒科,幾秒後鎮定了下來,發覺身後的人是方景天。
“怎麼,沒陪著你的小女人共度春宵,跑這裏來做什麼?還是說體力消耗過度,過來補充能量?”這兩句將“冷嘲熱諷”四個字詮釋得淋漓盡致,就連淩蘇說完了也對自己的態度感到驚訝。
方景天抱著手臂,就這麼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細雨“嗒嗒嗒”地輕拍著窗玻,也在兩人的心上激起了漣漪。
“你,吃醋了?”他的嘴角含笑,卻叫人看不透。
淩蘇避開他灼熱的目光,支支吾吾的回應著:“我怎麼會吃醋?關小姐能滿足你正好,省得你揪著我不肯放。”
說著就想趁機溜回房間,沒想到半道還是被方景天扯著手腕揪了回來,隻穿著拖鞋的她站在他的身邊,本就瘦弱的淩蘇又嬌小上了一圈。
方景天不再理會淩蘇的掙紮,咬牙切齒地一字一句:“想要我放了你也容易,除非你死了。”
死了?死了倒好,死了就可以什麼也不再知道。她的眼裏泛著淚光,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他的身影,淩蘇哽咽著:“方景天,你一定要帶這樣的女人回來羞辱我嗎?”
方景天猛地甩開了她的手,轉過身去握緊了拳頭:“我沒想過要羞辱你,你還不夠資格。”
不夠資格,原來在他的心裏,自己真的連那以色侍人的關萌也不如。
她不再抑製,不再隱忍,她讓成串的淚水絕提,屋外細雨已經開始滂沱,雨聲如注,她卻不管不顧地衝了出去。
後山,那裏是淩氏的祖墳,淩家的祖宗們都葬在那裏,包括紅顏薄命的淩可。
好多年沒來看過淩可了,她的墳上長滿了雜草,落滿了灰塵的墓碑被雨水衝出了一道道小溝,隱隱約約地顯出淩可帶著清淺笑容的臉龐來。
淩蘇衝過去,顧不得墓前的泥濘,抱著淩可的墓碑,像是迷路的孩子看到了久違的母親,驚惶,無措,失而複得,又注定了隻是一場夢。
“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愛他,不該到現在依然愛他。”她哭得聲嘶力竭,仿佛又看到那一晚,她在淩可的門前祈求原諒一樣。
就在嵐山的別墅,就在淩蘇當年的閨房,方景天威脅地占有如火如荼,而被逼無奈、初嚐人事的淩蘇卻咬破了唇,不敢發出聲音驚動了任何人,可是即便如此,淩可還是上了樓,還是推開了她的房門,還是看到了那最為不堪的一幕……
一切都是那麼無法控製,一切都毀在了那樣一個風雨交加的夜。
“姐,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掙脫了方景天的魔抓,瘋了一樣追了過去拍打著淩可的房門,幾乎敲破了手。
“姐,你聽我解釋,你一定要相信我。”
可是淩可始終沒有開門,第二天方景天匆匆地離開了,第二天淩可大出血被送到了診所,第二天她嚐到了背叛的代價,淩可與她肚子裏的孩子,已經母子雙亡。
多麼慘痛的代價,就因為愛上了一個男人,就因為困在了一座城。
三年了,紅顏枯骨,後悔無門,淩蘇看著墓碑上淩可清秀的麵容,再一次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