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開著車一直下了山,方景天果然沒有再派人看著她。
山下就是一個小鎮,麻雀雖小卻也是五髒俱全的,這裏都住著達官顯貴,出入小鎮的人通常也都不是池中物。
現在還是午後,鎮上的人不多,整個街道都顯得奢華又低調。淩蘇在街口停了車,第一次穿著平底鞋出門,還是會覺得有些不習慣。
她喜歡街尾的一家咖啡廳,她喜歡唯一靠著窗戶的位子。這裏的咖啡濃鬱又獨具特色,這裏可以觀察著過往行人的神色,二十歲之後她就喜歡上了故事,喜歡聽別人的故事,卻再也不願提起自己的故事。
她見過攜手老去的耄耋夫婦,她見過打情罵俏的年少戀人,她見過濃情蜜意的異常男女,她也見過貌合神離的陌路夫妻。
幾年來這裏上演的畫麵就像是紀實的電影,而她,隻是唯一的觀眾。
這裏地方不大,所以老板跟服務員都是同一個人,淩蘇經常來,一來二去也就熟稔了。
老板是個女人,話不多,總是顯得很憂鬱,有時候淩蘇進來的時候也會看見她坐在靠窗的角落,於是那時候她們就會麵對麵坐著,隻是坐著,從來也沒有交談過。
女人端來了她慣常喝的咖啡,是老板自己調的,所以並沒有起名字,可是淩蘇卻喜歡。
“你的咖啡真會讓人上癮。”淩蘇第一次朝她笑了笑。
女人也笑了,她的眼睛不大卻好看,總是透著神秘。她跟淩蘇一樣都不喜歡化妝,清新自然的一張麵龐,又讓人覺得她整個人都是真實的。
“我的咖啡向來隻為了等那個對的人,既然你這麼喜歡,不妨給它起個名字吧。”女人坐在了她的對麵,這個時候店裏也沒有其他人。
淩蘇也不推辭,看著窗外認真的想了想才回說:“不如就叫它‘罌粟之吻’吧,任何東西都要講究一個度。”
女人抬眸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淩蘇一眼,目光中包含了幾分讚許:“看你年紀不大,卻好像嚐盡了人間百態一樣,能不能說說你的故事?”
故事麼?回憶那般不堪,她又怎麼敢再去碰觸?每次與方景天的交合都會讓她回憶起往日的片段,可是那些片段早已經零碎不堪,再也湊不完整。
淩蘇勾了嘴角,禮貌地笑了笑:“看來老板你也是個喜歡故事的人,可是向來喜歡故事的人自己也都是有故事的,巧的很,我也很喜歡故事。”
女人依舊保持著一開始的笑容,神秘地讓人看不透一絲的情緒。
“我叫慕言,希望有機會能夠跟你分享我們彼此的故事。”女人伸了手自我介紹了一番。
有這麼一種人,壓抑得久了就想找個人傾訴,哪怕那個人隻是路人,哪怕傾訴完了之後再也不會相見。
而眼前的慕言顯然就是這樣一種人,可是淩蘇卻不想說有關於故事的任何細節,因為她的故事裏隻有方景天。
“不必了”,淩蘇婉拒,“有些事情還是放在心裏就好,說出來了,或許就沒有存在的價值了。”
慕言並不覺得尷尬,隻是縮回了手。淩蘇拿著銀質的小勺在咖啡杯裏慢慢攪動了幾下,隻抿了一小口便推到了一邊。
“怎麼?味道不對?”慕言挑眉。
淩蘇露出兩個淺淺的梨渦搖了搖頭:“味道還是一樣,隻是我現在不能喝太多咖啡。”
女人都是敏感的,同時第六感很強,慕言聽她這麼說已經猜到了八九分,於是在胸前交握了雙手:“恭喜你,孩子總是母親心上最柔軟的一部分。”
“謝謝。”淩蘇也覺得開心,這麼幾天下來,似乎真的已經想開了。
慕言拉過被淩蘇推開的咖啡杯,也不嫌棄地啜了一口,真是苦啊,澀澀的,直苦到了心底。
“懷了寶寶是應該少喝這些東西。”慕言又喝了一口才說。
淩蘇這才發現,自己喜歡這家店的原因或許並不僅僅是因為這裏的咖啡,或許也是因為欣賞這裏的老板,雖然這麼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跟她說話。
“所以我才會想叫它罌粟。”淩蘇笑著補充了一句。
慕言還想再說些什麼,門上的銅鈴清脆地響了幾聲,有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