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景天卻難得地不閃不避,也沒有解釋,隻是生生地受了淩蘇的這一記耳光,臉上火辣辣得,卻怎麼也疼不過心間被撕得血淋淋的傷疤。
多少年了,從來沒人敢這麼對待他,這一刻他才明白,之前打在她臉上的那一個又一個的瞬間,她的身心是多麼的疼。
“蘇蘇——”他的喉嚨裏像是被什麼堵住了,梗塞著卻隻能發出這麼一個聲音。
她的肩膀已經那麼消瘦了,瘦得他一隻手都能抓得過來了,他從來都沒有抓得這麼緊過,他怕一鬆手她就不見了,再也找不到了。
可是淩蘇卻已經看不懂他眼裏肆無忌憚的熱切與情愫了,她顧不得所有人玩味的目光,顧不得半明半暗間明滅不定的閃光燈,她想明天可能就要上頭條了吧,方圓國際的方半天被一個女人當眾打了耳光,這是一件多麼轟動的事情啊,可是她已經不在乎了。
曾經那麼多的在乎,曾經那麼久的期盼,到現在全都變成了虛無,淩蘇呆呆得笑了一笑,涕淚橫流著哽咽:“孩子沒了,爸爸死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關係了。”
說著伸手去掰他扣在自己肩上的指頭,可是他扣得那麼緊,可是漸漸地,他竟然鬆了手。
就在淩蘇落寞轉身的瞬間,卻被關萌攔下了,眼看著關萌揚起了手,眼看著那手落在淩蘇的麵頰上,方景天的心陡然一緊,衝上前去想要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
方景天一把推開了橫亙在淩蘇麵前的關萌,這才回身將淩蘇的臉掬在掌心裏,剛才受的淩蘇的那一巴掌力道並不重,他卻覺著已經錐心,現如今看著她臉上逐漸泛起的紅白分明的幾個手指印,他才曉得,有一種痛叫做感同身受。
淩蘇固執地偏過頭,不去看他眼裏流淌著的久違了的關切與不確定的愛慕,“讓我走吧”,她如是說著,用隻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得清楚的聲音。
方景天的眉頭擰成了一個草寫的“川”字,竟然不顧一切得搖了搖頭。
“求求你,放了我。”淩蘇再一次哀求著,卻沒有哭出聲音,那眼淚無聲又無息,流淌在他的指尖,涼透了他的心。
放了她,放了她,真的要是能夠放了她,誰又能夠放了倔強了這麼多年的自己?
可是他已經沒有理由挽留她了,就像她剛才說的,孩子沒了,就連他曾經以為能夠牽絆住她的唯一一個淩錦堂也已經不在了,他對於她而言,隻是一個噩夢罷了。
化裝成普通玩客的方家保鏢們圍了上來擋住了淩蘇的去路,方景天閉上了眼睛,誰也看不到他的眼角,竟然有兩滴淚悄然滾落。
他的聲音沙啞極了,帶著前所未有的疲累:“讓她走,誰也不許攔著。”
門口自動讓出了一條道,淩蘇從容地邁著步子走在其間,她清楚地明白,從今往後她與方景天之間終於還是畫下了句點,不算完美,可以說是千瘡百孔滿目瘡痍,可是終於結束了,終於用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換來了最後得解脫。
她臉上的淚痕猶在,卻放肆地大笑了起來,她###第一次笑得這麼瘋狂、這麼徹底,就像是積壓了多年的山洪一朝爆發,就像是火山口滾滾噴泄的岩漿,再見了方景天,最後的最後,隻剩了“再見”這兩個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