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敏杭鼓著一肚子氣回了房,桑珠見他拿著瑪瑙盤子進來,眼睛不禁一亮,“阿哥這是打哪兒來?怎麼拿著青瑪瑙盤子?”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敏杭愈發氣怔,甩手就把這青瑪瑙盤子給砸了,衝進裏屋。桑珠唬得一跳,連忙放下了手中正在做的活計,招呼下麵伺候的丫頭們進來收拾,又忙不迭趕進房裏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了。
隻見敏杭背身窩在大紅木書椅裏坐著,他如今已長得十分高大,再窩在那裏顯得十分好笑,幼稚的模樣一點不輸小時候。桑珠便知道又是跟琬格格置了氣了,獨自憋悶呢。她上前來,也不直接問他,隻是故作惋惜道:“可惜了了,那可是前些年宮裏頭賞下來的東西,才從大房那裏要過來裝果盤,就讓您這麼給碎了,真是……琬格格前幾天還說這盤子青綠通透的,夏日裏用來裝瓜果正好呢。誒。”說完偷瞄著看敏杭的動靜。
果然敏杭一聽見琬玥的名字,身子就不自在地動了動。鼓囊著回桑珠:“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個盤子嗎。她倒知道珍惜物件兒,卻不知道珍惜眼前的人……”
桑珠聽不真切他說的話,上前來問:“阿哥嘀嘀咕咕說什麼呢?”
敏杭不耐煩:“誰說什麼了?快叫人備水上來,我要洗澡!”
桑珠隻得叫人去備洗澡水,進來見他還是呆坐在那裏,便趁著水還未上來,過來試探他:“阿哥怎麼一副氣鼓鼓的樣子?方才西廂裏頭,誰惹著您了不成?”
“誰惹我了?!”敏杭抬頭瞪她一眼,“誰說我去西廂了?!”
得,又捅了馬蜂窩。桑珠哭笑不得:“您方才拿著青瑪瑙盤子進來,不是去西廂了,那盤子是怎麼到您手上的?”
“我——!”
“行了行了,奴婢也沒說什麼,阿哥何必生這麼大的氣。”桑珠故意著這麼說,又讓丫頭進來給他寬衣。等水好了,伺候他進去,又道,“阿哥沒什麼好氣的。無論西廂是誰惹了您生氣,等琬格格回府了,那裏頭的人一個兩個地都攆走不就成了?”
“回府?!什麼回府?!”敏杭聽見“回府”二字,差點從浴桶裏站起來,好在桑珠眼疾手快地給按下去了,悠悠道,“喲,阿哥難道沒聽見那話嗎?說是琬格格指了您,再在這府上住著也不合適,要叫辜王府接回去呢。”
“這是哪裏來的胡話?!”敏杭愈發著急,麵色發緊。
桑珠道:“按理說阿哥應該比奴婢們清楚啊,這話可是宮裏頭傳出來的。”
“宮裏頭……?”敏杭囁喏一句,不說話了,臉氤氳在水汽裏頭,桑珠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一直到桑珠伺候著上床,敏杭也都安靜得很,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第二天一大早,敏杭便按捺不住,早飯都沒用就去了西廂。那裏琬玥剛剛起來,明月領著人在擺早飯。見他進來,一個兩個都彎了腰行禮。他不在乎地揮揮手,叫他們都下去。又叫明月多擺一副碗筷,他也在這裏用早飯。明月看了琬玥一眼,見她點頭,才又放了一副碗筷上來。
等下人撤盡了,敏杭才落了座,二話不說把麵前的粥喝光了,燙得麵紅耳赤。琬玥有心要提醒他,可他動作太快,她還未張口,他已經一碗粥下肚,燙得直伸舌頭,她哭笑不得。天又熱,不一會兒他額頭上就有豆大般的汗滾落下來,落在脖頸、衣襟上。琬玥想都沒想,便解下手帕替他擦汗。
他一怔,愣愣地看著她。等她擦完收下手帕時,他才見著,那是當年他撿過的那條。這麼多年了,她竟也不曾換過。還有那頭上簪著的那根海棠花簪子,那麼老舊了,她卻也樂得總戴在頭上。他咳嗽一聲,指著她頭上的玉簪子問:“怎麼總戴著它?也不見你換過。”
琬玥一愣,明白過來他所問的是自己頭上的那根海棠花簪,想一想,卻也不好回答。她能怎麼答?難道說,這簪子是因你那年中秋帶給我的,我便一直戴著嗎?未免太過露骨。旁的理由卻也一時想不出來,便隻說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