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切爾諾貝利核事故中的人們
事發當天,一架米-6直升機就載著核能源部總工程師和切爾諾貝利采用的反應堆的總設計師飛到核電站上空。機身在強烈的熱氣流中劇烈顫抖,工程師仍要求再靠近些。他們發現:4號反應堆的屋頂、起重機和大部分牆體都不見了,循環泵和發電車間的屋頂被多次砸穿,烈焰衝天。接著,兩個工程師看到了最可怕的東西,重達500t的反應堆罩變得通紅,已經敞開2/3,亮得炫目的堆芯正在巨大的隆隆聲中瞪著他們,裏麵的一切都正在熔化,濃煙像火山一樣噴了出來。
很多機組人員經過幾次任務,受到的輻射就超過了人一生允許承受的劑量,飛機也很快變得放射性嚴重,無法安全使用。駐俄羅斯托祖克的一個前線航空兵團被全部調往切爾諾貝利以東,從米-8到米-26各型直升機立即投入到空運任務中。碳化硼耗盡後又開始投放普通沙子。隨著投放的進展,直升機投下了近2000t碳化硼和沙子後,工程師終於宣布反應堆內的鏈式反應停止了,最終直升機的總運量達5000t。
在“石棺”的建造過程中,卡莫夫設計局的卡-25直升機被派來,將傳感器準確地穿過小管子,吊放到反應堆內部,測量溫度和輻射數據,就像在30m外穿針一樣。“石棺”建造的最後,需要把一個重達35t的蓋子吊放到頂部,這將是直升機有史以來吊起的最大重量。承擔這項任務的是米裏設計局首席試飛員戈爾根·卡拉佩特揚和格羅莫夫飛行研究中心試飛員安納托利·格裏先科。他們對世界最大的直升機米-26(可吊起20t重量)進行了徹底改裝,拆除了所有不必要的設備和附件。即使這樣,整個飛機的每一部分都遠遠超出了設計使用極限,一次耗盡了全部壽命,任務完成後隻能被廢棄。
雖然有防護服,飛機安裝了一些鉛板,所有直升機飛行員仍然都受到過量的輻射。也許是因為核反應堆距他出生的村莊不遠,格裏先科兩次參加救災,最多的時候3天內飛了5架次,現場輻射劑量嚴重超標。1988年9月格裏先科出現白血病症狀。
1990年4月27日,53歲的格裏先科在美國西雅圖的弗雷德·哈金森癌症研究中心接受了骨髓移植。骨髓來自一位42歲的法國婦女,是從9個國家登記的捐獻者中找到的,蘇聯政府提供了15萬美元的手術費。不幸的是,骨髓移植後約6周,格裏先科還是因肺部感染,於7月2日去世。
尤裏·科涅夫是出事當晚值班的4號反應堆渦輪機操縱員,1976年他從技校畢業被分配到切爾諾貝利核電站。午夜接班時,科涅夫就知道要在他負責的8號渦輪機進行一次慣性試驗,模擬外接電源被切斷的緊急情況出現時,試驗這台渦輪機剩餘的慣性能量是否能繼續驅動水循環泵,直到柴油發電機組接替。
1小時後,試驗開始,總工程師、車間主任和許多工程師都留了下來。科涅夫在控製台上開始關機操作。就在渦輪機停機時,管道走廊突然發生爆炸,鋼筋混凝土牆開始崩塌,7號渦輪機上方的混凝土屋頂砸了下來。數秒鍾內柴油機接替供電,應急燈打開,但車間屋頂仍在一層層破碎。
一切都發生在不到1分鍾的時間內,科涅夫非常幸運,屋頂水泥板並沒有落到8號渦輪機上,幾分鍾後又有一個數噸重的石墨塞落在他身邊1m遠的位置。不一會兒,當班的主任和副總工程師跑進車間,命令科涅夫照顧好8號渦輪機。在一片黑暗中,高工們和車間主任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渦輪機車間的應急設備在輻射水平上升時就會啟動,但這次輻射太強,這些設備一下就失靈了。
在科涅夫忙著折騰渦輪機時,電工巴拉諾夫(後來死在莫斯科的醫院裏)跑進來,開始搬出冷卻渦輪發電機的氫,他的舉動防止了另一次爆炸,隨後車問陷人了可怕的寂靜。科涅夫和巴拉諾夫走到小陽台上抽支煙,才看到樓下地麵上散布著被爆炸拋出的反應堆碎片和大塊石墨。後來他們才明白當時陽台上有多危險,他們抽的不是煙而是自己的命。
爆炸後2小時,科涅夫開始非常難受,眼睛出現劇烈灼痛,不停地流淚。他和當班的檢查員尤拉·韋爾希寧(後來也死在莫斯科的醫院)都被送到急救室。次日,一輛座位和內壁都鋪滿塑料布的公共汽車把他們送到機場,用專機運到莫斯科。科涅夫受到710R(倫琴)的輻射,屬於3度輻射病(最高為4度),7月14日出院。醫生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幸存下來的,除了眼睛裏有兩個人造晶體,時常患支氣管炎之外,科涅夫無其他不適。隻是他的兩個兒子分別有心髒和胃的問題。
當晚的鉗工安德烈伊·塔馬津是唯一活著被診斷出4度輻射病的,劑量達860R(倫琴),有的消防員超過2000R(倫琴)。當然這些數字當時不會告訴他們,科涅夫直到1992年或1993年才知道。
尼古拉·戈巴琴科是切爾諾貝利核電站當晚當班的輻射監督員,j976年進廠。他們的職責是最早進車間,在工人上班前測量輻射水平,最後離開。午夜接班後,戈巴琴科開始測量3號和4號反應堆車間的輻射數據。因為4號反應堆正準備停止運行,戈巴琴科就回值班室喝茶,這救了他一命。爆炸聲傳來時,戈巴琴科和同事都認為是渦輪機操縱員又弄得水壓不穩。第二聲爆炸後,燈光滅了,4號反應堆控製台上的燈也滅了,鎖著的雙層門被衝開,紅黑色的塵埃從通風口湧出。幾秒鍾內應急燈亮了,戈巴琴科和同事們戴上防毒麵具,他的輻射測量儀顯示每小時3.6R(倫琴),但很快就超出了測量範圍,想打電話,但線路已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