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二次康複治療(1 / 3)

第七章二次康複治療

第一節高壓氧第一個療程(2013.9.23——2013.10.11)

9月23日

因為怕媽被尿浸濕屁股,晚上我一直不敢睡熟,每隔兩個小時就起來給媽接一次尿。從昨晚11點到今天早晨7點多,成功接了3次尿、1次大便。

這次做高壓氧的時間安排在早晨7點半,時間比較緊張。今天又是第一天,大家心裏都沒數。所以早晨起床後我和弟弟分頭行動,我給媽擦洗、口腔消毒、按摩,弟弟則去買飯、給媽喂飯喂藥,總算沒有耽誤去做高壓氧。

早晨於醫生來查房,介紹了媽的尿檢情況,說是輸液的針藥也會做調整。爸問他為什麼媽昨天不是很精神,老想睡覺,又問何時能拔掉鼻飼管。於醫生說病人的情況都是不穩定的,隨時有變化,很正常。至於鼻飼管,得等病人能自己吞咽食物達到2/3的量時才能拔掉,但是一定要注意不要嗆著,否則會引起氣管感染。爸希望媽盡快好起來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是這麼簡單的問題他反複問,真是讓人受不了,我都擔心別人會笑話。就像昨天媽的尿管被拔掉以後,大家談論紙尿褲。我說現有的這種尿墊腰部不能係緊,隻能墊著用。他立馬說要做一個帶子係在腰上。我說:“不用,有專門的像**一樣的紙尿褲。”他問:“有嗎?我怎麼不知道呢?”我說:“當然嘍,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社會在進步,而你一直停留在過去。”他又問:“那你見過嗎?”我真是無語,老早以前電視裏廣告到處都是,他竟不知道。也難怪,爸看電視都是挑著台看的,他看的都是他認為“有用”的,其他的一概不看,說那都是胡說八道。貌似很有個性,很牛氣,殊不知他的做法多麼滑稽可笑。

這兩天媽老是迷瞪,一點兒不精神。昨天推出去一直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一樣。今天一開始也是這樣,轉了幾個地方之後,媽一下子睜開眼睛,精神起來。一個小時後,回到病房,又睡著了。

9月24日

自從昨晚10點給媽成功接了一次尿以後,一直到今天早晨再也沒接著,好像總是差一小步,先後換了6、7個護理墊。我也是怕媽的屁股被尿泡著,從3點多基本沒睡,快5點時,我剛把便盆撤下來,給媽翻了個身,她就尿濕了一大片。我好沮喪啊,等了這麼久,白等了。

媽今天比前兩天好多了,眼睛也睜得挺大,好像睡了兩天休息過來了,但還是有點嗜睡。上午大約10點鍾,媽做高壓氧回來,我們給她換下尿不濕,弟弟給她拍背。不一會兒,聽弟弟說:“怎麼了,媽?不拍了嗎?”媽不是很清晰地說:“不拍了。”弟弟很高興地對我說:“我說給媽拍背,她直躲呢。原來是不想拍了。”這是媽第三次說話。

今天醫生把媽的藥做了調整,變成了兩個大瓶,一瓶是營養腦神經的,一瓶是促進血液循環的。從10點鍾媽開始打吊瓶,我們一直算計著時間給她接尿。直到下午3點半推媽出去玩,我們成功接了3次尿,捎帶著一坨屎。小弟聽說後,發來信息:“太厲害了,我封你為‘接尿天使’。欽此。”這個沒正行的,不說這種話真就不是他了。

9月25日

由於我們盯得緊,從昨晚到今天早晨媽一直沒尿床。但是我們付出的代價是隔兩個小時左右就起來看一看,睡不踏實。媽的代價則是如果當時沒有接到尿,屁股下麵隻能繼續放便盆,不敢取走。

早晨查房,我和於醫生說了媽這幾天愛睡覺的事,他說做高壓氧就是這樣,也可以化驗一下血液,看看電解質的指標是不是很低,因為以前你媽血液中的鈉含量就有點低。後來護士來抽血,可能是感覺到疼了,媽皺著眉頭,嘴都咧平了,表情甚是痛苦。第一次見媽這樣,這是個好事。

上午做完高壓氧回來,媽睡得很沉,醒來時看上去精神不錯。下午給她擦了個澡,然後推她出去玩,她眼睛好像不夠使的,左看看右看看,直接閑不住。唯一不好的就是白天媽老是尿床,接不準尿,讓我們很有挫敗感——被媽打敗了。

下半夜我起來好幾次,都沒接到尿。好幾個小時過去了,感覺很焦慮,生怕我一離開媽就尿床,於是解開媽手上的束縛帶,握著媽的手給她活動,希望能激發她排尿的欲望。沒想到,媽趁機伸手去抓鼻飼管,脖子還配合著向上抬、向前傾。這真讓我驚訝,媽會這樣做,說明她的意識在恢複,而且知道動作的協調配合了!

9月26日

早晨於醫生查房,告訴我們驗血結果出來了,和上次結果差不多,電解質稍微低點,今天增加了**和氯化鈉注射液補一補,同時讓我們給媽喂飯時稍微鹹一點,增加點鈉。

上午媽做完高壓氧回來,弟弟很高興地告訴我:媽今天表現很好,和她說話又點頭又搖頭,還左顧右盼,像個好人似的。弟弟問她:“媽,你喝水嗎?”媽點點頭。後來問她:“媽,你不睡覺嗎?”媽搖搖頭,嘴裏像是在說“不睡”。弟弟激動地握著媽的手,不停地和她說話,好像媽很快就能清醒一樣。

下午,我們給媽洗了洗頭,用剪刀把她脖根那裏的頭發剪了剪,還用熱水把她的手腳泡了泡,搓下了很多老皮、死皮。

晚上給媽按摩,我雙腳跨過她的腰部站在床上,向上拉伸她的胳膊,然後左右來回甩動。放下時,媽顫抖著雙手努力去摸我的腿。每次媽都會這樣,甚至用手拍一拍。有時,我也趁機伸出右手說:“媽,來,握握手吧。”媽就會伸著右手,去握我的手。我再伸出左手碰碰她的左手,說:“來,再握握這隻手。”媽也會伸出左手,與我相握,但不像右手那麼靈活。不管怎樣,媽好像真的有點意識呢。

晚飯給媽喂流食,弟弟問她:“媽,你難受嗎?”媽搖搖頭,嘴裏說“不”,弟弟又一陣激動。

9月27日

今天停電,醫院的備用發電機電力不足,早晨的高壓氧沒能做成。原本期望媽今天做完高壓氧再給我們一個驚喜,這下連個機會都沒有了,有點失望。

下午,小弟搭單位的便車過來看媽,給我們捎了一碗爸做的紅燒肉燉豆腐,讓我心底湧起一股暖流。爸是個不太會做飯的人,但他給我們做了紅燒肉,可見他用心良苦。也許他覺得我們在醫院照顧媽很辛苦,自己幫不上什麼忙,便以這種方式表達謝意。

小弟給媽翻身時,發現媽的尾骨處有一塊紅斑,就問我們是不是給媽墊便盆墊太久了,這要是得了褥瘡就麻煩了。我和大弟弟看了以後,非常自責,我們確實給媽接尿接得太頻繁,墊的時間比較長,以後寧可讓媽尿床,也不再把便盆放得太久了。在小弟的示範下,我們發現以前便盆使用確實不當,放得太靠下,如果往上一些,就不會出現這個問題,以後要特別注意。

小弟談了很多爸的事情,說這個老頭現在看問題都是惡意的,對誰都不放心,考慮問題也很怪,他除了添麻煩還是添麻煩。在家裏,所有的事情,像東西的擺放啊等等,都得按他的意思來,否則就發火。他的想法看法,我們三個孩子誰都不讚成,他不考慮是自己有問題,全都是別人的不對。有他在,對媽的治療總是起反作用,所以應該想辦法把他支走。可是,如何把他支走真是個頭疼的事,媽可是他的老伴啊。唉!

小弟最近一直在托人找保姆,先不說保姆有多麼難找,即便找到了,恐怕爸那一關也很難過的。如果他從中作梗,會給照顧媽帶來很大的麻煩。爸的觀點是:找保姆就是錢多了燒的。而且他從不考慮我們這些孩子的現狀和感受,不知道我們又要上班又要照顧媽將會多麼辛苦。

9月28日

現在媽表現得越來越好了,白天我們坐在床邊看著她時,她會主動伸手去摸我們,甚至會用手拍拍我們,有時也會試著去摸弟弟掛在胸前的那個玉觀音。上午輸液,不知何時她閑著的那隻手竟握住了掛吊瓶的鋼管,就像握住一杆紅纓槍。盡管這些動作有些困難,但媽像是有意識在做。

下午弟弟推她出去玩,回來時,弟弟麵露喜色,告訴我:“媽今天很棒,當手要從輪椅的扶手上滑落時,她會自己再放好。真是太好了!”是呀,媽的每一點進步都值得我們狂歡,要知道對於全身癱瘓的70多歲的她來說,要重新啟動大腦這個指揮部,有多麼不容易啊!畢竟“短路”的地方太多了。

媽好幾天沒大便了,下午她側躺著時,先是放了屁,然後就看到她**那裏露出了一個大便頭,但是出不來。於是我們給媽用了開塞露,結果沒多久,我們就大獲“豐收”。排完便,媽輕鬆了很多,很快進入夢鄉。

今天早晨陳主任和主治醫生一起來查房,我們谘詢了針灸對媽這種病的療效。陳主任說:“我很理解你們的心情,就是什麼方法都想試試,如果不試,過後可能會後悔當初沒試。你們可以試試。”主治醫生則語速緩慢地說:“在一個西醫醫院的中醫科,恐怕不是很有優勢。”話很含蓄,但看得出他們的積極性不高,好像並不看好針灸。傍晚,小弟來信說:“B醫院的王醫生也不看好針灸,我再問問北京的醫生。”

9月29日

休息了兩天後,媽又開始做高壓氧了。今天他們回來後,弟弟告訴我:“媽在氧艙裏就像沒事兒似的,對我也點頭也搖頭。人家都睡覺,她一直不睡。裏麵的護士詢問媽的病,我說是腦室出血,人家一聽就說這個病很難恢複,除了腦幹出血易造成死亡外,最厲害的就是腦室出血。”看來陳主任說的沒錯,我們真不能對高壓氧抱太大的希望,也不能對媽的病過於樂觀。

午飯後,弟弟去理發,我一個人照顧媽。臨走時,弟弟特別囑咐我:“勤看著點啊。”我會意地一笑:“你放心吧。”媽一打吊瓶,尿就很多,一不留神就會尿床,所以要勤看著。我們一直在觀察,在摸她的規律,但也是經常失敗,所以隻能提高警惕。過了大約20多分鍾,平躺在床上睡覺的媽動了動,我趕緊抬起她的腿把尿盆放到她屁股下麵,不一會兒,媽果然尿了。給她拾掇完,我又給她翻了個身,讓她向右側臥著睡一會兒。然後我就坐在床邊,一邊看著媽,一邊為自己判斷正確而沾沾自喜。突然,媽放了個屁,我伸頭看看,沒有情況,為以防萬一,就在護理墊上她的屁股下麵又墊了幾層衛生紙,心想媽昨天剛剛排了那麼多大便,應該不會有問題。又過了一會兒,味道越來越濃,媽也睜開眼睛了,我一看,哇塞!一坨大便正落在我墊的那塊紙上,媽真的又大便了!而且還是側著身排的!我用右手小心翼翼地把大便取走,給媽擦了擦屁股,然後又墊了塊紙。不一會兒,又是一坨,放在右手心裏滿滿的。媽這一通折騰,可把我忙壞了,但心裏麵卻很是替媽舒服,一個字——“爽”!等弟弟理發回來,我可以自豪地講給他聽了。

下午,弟弟推媽出去玩,回來時,媽的頭仰靠在椅子背上。我問這是怎麼回事,弟弟說:“我也不知道,今天老這樣,弄得我心裏沒底。”媽一躺到床上,就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還打了個嚏噴。我很擔心,難道經常給媽接尿、換護理墊和尿不濕,讓她著涼了?哎呀,老天保佑,千萬別有事啊。

台風“天兔”剛走,強台風“蝴蝶”就來了,這回可是直接經過三沙去往越南方向,離得我們很近。白天,外麵的風呼呼地刮,還時不時地下一陣雨,讓人覺得有些壓抑。弟弟坐在床邊看著媽,嘴裏念叨著:“風飛沙,雨落下,我的老媽你何時能回家?”充滿了傷感。媽則麵無表情,看都沒看他一眼,無比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