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再回海口(1 / 3)

第六章再回海口

9月15日

下午4點多,我踏上了去海口的征程。飛機是晚上7點多起飛的,午夜12點多到達海口美蘭機場,我趕到醫院時已是次日淩晨1點多了。我托運的行李箱,由於野蠻裝卸,裏麵一團糟,蜂蜜淌得到處都是,護發素也被擠出了很多。我和弟弟費了好大勁兒才清理完,行李箱也用水洗刷幹淨了。睡覺時已是淩晨2點多鍾。

9月16日

今天是我來醫院的第一天,很久沒護理媽了,有點手生,基本上是看著弟弟在做。媽每天要輸9瓶藥,大部分是小瓶,液體總量不算多,高壓氧和理療按摩都沒開始做。由於媽尿路感染,除了加藥,每天早、晚都要衝洗膀胱一次。媽已經做了三次腰椎穿刺了,醫生說抽出來的腦積水很清,而且顱內壓變化不大,所以沒有必要做腦積水引流手術了。但是媽需要增加營養,她血液裏的蛋白質指標又降到了28,而上次出院回家時已經接近正常值35了。

我的到來讓弟弟倍感輕鬆,他一個勁兒地說“有姐真好”。我想,他這樣說主要是因為我不會像爸那樣吃飯難伺候,不會像爸那樣給他找事兒,不會像爸那樣和他抬杠,難以說服,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他感覺很累。弟弟告訴我:“爸這個人不正常,不值得跟他生氣。他前麵跟你道歉,回頭就忘了。原來我以為他不會照顧人,但至少不會害媽。現在我錯了,他還真會害媽!也許他不是故意的,但結果真是害了媽!他就是一個生活在自己想象中的人,還自以為是,剛愎自用,他真能讓你發瘋。我跟他說你智商很高但情商很低,他竟然問我情商是什麼,我說你自己上網去查吧。”弟弟總算找到一個能聽他訴說的人,一有空,就把一周來和爸在一起的感受講給我聽,滿肚子的“苦水”往外倒。他說,弟媳小趙多麼好啊,給媽買衣服、買氣墊、洗牙、會陰消毒……,做了很多事情,爸卻對她有意見,原因竟是她給媽會陰消毒時,讓爸出去了,爸認為是她不想讓爸看著學習。還有,於醫生給媽做腰椎穿刺時,他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往前探頭,還不停地問這問那,弟弟用手向後拉他,他竟然有些急眼。最後於醫生說:“腰椎穿刺也是個手術,所以用的東西都是消過毒的,我戴著口罩也是為了避免細菌感染,所以你不要老說話。”爸這才老實了。成卷的衛生紙3塊多錢一卷,他貪便宜買的是2塊多一卷,中間還沒有紙殼卷芯,像是賺了很大便宜,可是他的紙用不住,一沾水就爛了,一不小心手就沾上大便。

下午打完針,我和弟弟把媽抱到輪椅上,推著她出去轉了轉。不知為何,媽老愛閉著眼睛,即便睜眼也是向右歪著頭斜眼看。弟弟說昨天媽老是向左斜眼,把小弟擔心得不得了,這回又向右斜眼,真不知是怎麼回事。可笑的是,爸知道我們又把媽推出去後,發來短信說:“再鍛煉幾次,爭取坐著輪椅去高壓氧艙吸氧如何?”我回複他:“得問醫生的意見,不是我們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再說了,短時間還可以,做高壓氧2個小時恐怕我媽受不了。”“當然,應得到主治醫生的允許和支持。”唉,媽是個全癱的病人,這是個明擺著的問題,怎麼還需要問呢。

再次回到海口醫院,我心裏還惦記著媽以前的老病友。當我詢問原來病房的那個得肺癌的大姐時,才知道她已經不行了。據說最後幾天她嘔吐、昏迷,是她自己要求回家的。唉,生命就是這樣脆弱,活著的時候一定要珍惜啊。

9月17日

今天我比昨天進入狀態了。媽從早晨開始打針一直打到下午2點,中間還鼓了一次針,我們一直小心翼翼地抓著媽的手,不敢掉以輕心。下午我們又用輪椅把媽推出去了。她比昨天好多了,雖然還有些向右歪頭,但眼睛一直睜著,還到處看,並且能按照我們說的或者手指的方向去看。由於高興,弟弟推著媽轉來轉去,不知不覺快2個小時了,回來把媽抱到床上後,發現媽的屁股已經坐紅了,有些後悔。不過,媽的精神很好,眼神也不錯,向右歪頭的毛病也好轉了。晚上我們又給媽做了一次按摩,我們覺得這樣刺激媽,再加上多和她說話,對媽肯定大有益處。事實證明確實如此,我和弟弟坐在床邊,和媽說話,媽似乎有點意識。我幾次碰碰她的右手,然後伸出自己的手,說:“來,媽,握握手。”每次媽都慢慢把手伸過來握住我的手,我很激動,在媽的手背上親了好幾口。我對她說:“媽,太好了,我真高興,我就喜歡你這樣!”

今天媽竟然對弟弟搖頭了,但隻是偶爾為之,早晨搖了一次,下午出去玩時搖了一次。

媽的手,不知為何,總是要抓點什麼,尤其拇指和食指捏東西捏得緊緊的,好像不抓就沒有安全感。如果不給她東西抓,她摸到什麼抓什麼,像被單啊、小細繩啊都是她常抓的東西。不知道像媽這樣的病人都這樣,還是媽是個個例?

現在媽的大便也不像以前要用開塞露了,她經常一角一角地往外排,不幹也不稀,恰到好處,用紙一包就扔了。

9月18日

下午弟弟推著媽出去玩,把她抱上輪椅時,她不像昨天那樣恐懼了,坐上輪椅後還騰出手來要去抓鼻飼管。弟弟吸取昨天的教訓,和媽在外麵轉了一個小時就回來了,他說媽很精神,讓她看什麼她就睜大眼睛去看,比昨天精神很多。看來常到外麵轉轉是很有好處的。

9月19日

今天是中秋節,快中午時小弟和爸來了。小弟說侄女感冒了,沒讓她來,而小弟自己也被傳染了,還發著燒,吃著藥。

爸進病房後湊到媽跟前問:“你不發燒了嗎?”爸是指媽因尿路感染引起的發燒。媽看著他,竟然搖了搖頭,很給力。

2013年的中秋節一家人在醫院的病房裏團聚了。閑談時,我告訴爸我已經會用脫脂棉、止血鉗等給我媽清洗口腔了,爸說:“有文化的人學得快哈。”我沒想到爸會做出這樣的反應,就說:“不是,這沒什麼關係。隻要悟性好,就一定學得快。”當說起媽的尿路感染時,他問我衝膀胱用的是什麼藥,我說沒問過不知道,反正是消炎的。結果他說:“是慶大黴素,我得記住,等以後我得這個病時也用這個藥。”我歎息:“爸,你怎麼知道你會得那個病?即便你得了那個病,到那時候,說不定這藥早就更新換代了。你呀,就是職業病,生活中不需要像搞設計那樣要求精準,否則就沒法活了,也會很累。”爸以前是搞工藝設計的,總是這樣老學究,但不管你怎樣說,他就是不服氣。爸一來,我和大弟都感覺心裏特堵得慌,一是和他交流很麻煩,二是擔心他不知何時又會搞出什麼花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