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台兩旁皆是各色白梅紅梅,此刻正迎著大雪,綻芳吐蕊,不斷有寒幽香沁入心脾,讓人感覺心中一靜。
一靜一動,音樂乍起,戲台中央的那個翩翩身影,如回風落雪,楊柳拂風,身姿動人。
就在此時,大家隱約發現戲台四周,竟有陣陣白霧彌漫起來,一時間將戲台上的貴妃娘娘罩的恍如廣寒宮中的仙蛾一般,大家紛紛驚歎起來,“難道貴妃娘娘真是九天仙女下凡,這大雪夜裏的,怎麼會突然有霧氣出現?”
洪帝的眼眶漸漸濕潤,他想到多年前,也是這樣一個雪夜,在洪都皇宮的紅梅林中,他吃了些酒,想起了已逝的梅妃,便在梅林中散步,誰知卻看見了那樣驚鴻一瞥的舞蹈,當時隻欣喜的以為是梅妃複活了,誰知當他靠近才發現原來是現在的貴妃娘娘,當時的姚貴人。
一曲舞畢,洪帝眼圈微紅的,親自上台,扶起姚貴妃,“愛妃辛苦了。”
姚貴妃的手一握入他的掌中,他便感覺她渾身非但沒有他想的那般冰涼不堪,反而溫暖如春,有陣陣梅花幽香襲來。
他不禁大為疑惑,“愛妃是如何做到的?”連他一個大男人,在這樣的雪地裏,才站了一會,身後又有奴才跟著裝了好幾個炭盆,但依舊覺得冷的厲害,姚貴妃倒是絲毫沒有冷意。
姚貴妃眼中閃過得意一笑,隻是輕輕依靠在皇上的懷裏,對著他耳旁輕輕說了一句,皇上立即大為驚訝,隨即喜上眉梢,朝著台下的張悅問道,“不知這樣輕身又能禦寒的衣服,你是在哪裏弄得的?可還有了?”
陸放突然一激靈朝著張悅看過去,誰想張悅此刻是福著身的,頭也是低著的,哪裏看得到他的提醒。
他是想提醒張悅娘千萬別犯糊塗,說沒有了,剛才皇上問小菜芽有沒有了,張悅說現在沒有,皇上已經有點不高興了,不過是因為現場製作柳葉麵有功,就給抵消了。
如果現在又說沒有了,皇上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回稟皇上,這衣服並非是民婦所有,乃是從葫蘆巷子的平安布莊購來的。”
皇上又立即追問道,“那你可知道,他那布莊可還有這樣的衣服?”
“聽周連勇說,已經趕製一批出來,具體情況,恐怕皇上還要問過周連勇本人才知道。”
“嗯,這裏沒你的事了,你先退下吧。”
“謝皇上。”
皇上扶著姚貴妃又重新進了芳華閣。
不多時粉衣宮女,將張悅娘的棉襖送了出來,至於那件羽絨夾衣卻是沒了,很明顯,被姚貴妃給貪墨了。
張悅抹抹鼻子,啥也沒說,跟著小太監走,小太監將張悅送了出來。
陸自在打了眼色給周師爺,周師爺送到門口來,安慰了幾句,讓她不要亂想什麼的。
皇上也著實奇怪,論理說,今天張悅娘也算是立了功,怎麼著也得有點賞吧?當真是小氣皇帝!
張悅娘朝四周看看,見那廊子前頭有人走動,趕緊將周師爺拉到一旁,“說實話,今天能安全度過,我就已經很感激了,至於賞什麼的,我是一點都不敢想的。麻煩周師爺一會替我多謝陸公子和陸大人的相助,民婦就先回家了。”
“那你路上小心。”周師爺也喟歎一聲,天子心事,誰人能懂?
張悅直到出了驛館好遠的路,才終於放下心來,隻感覺後背一片冰涼,分明是被剛才的汗給濕了。
此刻雪已經停了下來,她穿著布棉鞋,踩在雪地上麵,發出咯吱的聲音,但棉鞋也不經濕,一會功夫,就感覺腳後跟那地方沁涼沁涼的,想是已經被雪沁透了。
她加快腳步,朝著一品香走去,她今日出來,生死禍福難料,一家子人想必都會擔心她吧。
快要走到一品香門口的時候,張悅卻是停了下來,她咬了咬唇,眼瞼垂下片刻後,又再度抬起,黑晶色的眼眸在雪夜的燈光下,亮的嚇人。
古往今來,都是能共富貴不能共患難,她突然很想知道,她不在的時候,原本在她麵前信誓旦旦的這些人,是何種麵目,是否表裏如一?
她悄悄繞到後牆那裏,這一堵牆,從左開始走大約十步的距離是灶間,再走二十米的距離是後院屋炕。
她看看月亮,此時候應該是快要到十點多了吧,這時候大家都在幹嘛呢?
她將身體靠在牆上,側耳細聽。
李嚴氏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喜兒,你讓虎娃再到頭前打探下,怎麼還不回來,不會出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