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悅是給了他們母子二度生命的人,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背叛她的。她可能沒有其它人的聰明潑辣,也不識字,沒讀過多少書,沒辦法用話把李嚴氏說的啞口無言,但她有自己的笨辦法。
她打定主意,以後不管李嚴氏和她說什麼,她就應著,反正左耳進右耳出就是了。
李嚴氏眼睛眨了眨,看向低著頭,站在那裏跟一根竹杆似的姚紅姑,有些無語,這就完了?難道她不該跟自己訴訴苦什麼,然後讓自己替她做主的嗎?
“紅姑呀,你是不是還在生老婆子我的氣呀,老婆子我剛才那也是不得已,恒之以後注定是要做大官的人,結交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則貴,如果家中的下人不有規矩,豈不是讓人笑話嘛。”
李嚴氏當真是用心良苦,竟然自貶身份,不再端李老夫人的架子,改自稱老婆子,就想引起姚紅姑的一點反應和同情心。
“老夫人說的是,奴婢下次不敢了!”姚紅姑木木毫無表情的臉上眼睛看著腳尖,嘴一張,又是這樣一句。
李嚴氏磨了磨牙,她覺得自己的忍耐性已經到頭了,也知道了再說下去,也沒什麼搞頭了,便一拂袖子,提著食盒就回府裏去了。
她為什麼沒帶喜兒來呢,說來李嚴氏也搞笑,張悅將李府後院原先下人住的廂房改成了演武場,平順他們平日就在那裏,跟著柳三柳七學功夫。
她自是不知道的,但她卻是從喜兒的話裏抓到蛛絲馬跡,知道張悅在後院鼓搗什麼東西,還不時有那些讓人討厭的小乞丐出出入入。
她今天一定要喜兒留下來,看著那些人,防止他們偷了府裏的東西。
李嚴氏邁著小腳,深一腳淺一腳的剛消失在路的盡頭,平安就從一品香鋪子的角落裏冒出頭來,一下子跳到姚紅姑麵前,朝著自家娘親舉起大拇指,“娘,你剛才簡直是太厲害了,兩句話就把老夫人堵到無話可說,你是沒看見老夫人的臉色有多難看?簡直太解氣了!娘,下次她再挑撥你和悅娘嬸子的關係,你就這麼幹,氣死她。”
姚紅姑無辜的抬起臉來,看著自己的兒子,替平安把褲管上麵的雪渣子拂幹淨,滿臉疑惑,“老夫人為什麼生氣,我已經都照她說的做了。還有你這個孩子,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要喊夫人,悅娘嬸子這四個字,還是放在心裏吧。”
“噢。”平安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四處打量,“夫人回來了嗎?我和肖老板已經對完帳了,想給她看看。”
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周連勇正好把張悅送到了門口,張悅看見平安,便掐了把他紅通通的小臉蛋,“哎呀,我們家的厲小帳房先生,這速度挺快的嘛。”
平安得意洋洋的拍著胸口,晃了晃小腦袋,“那是自然。”
正說著話呢,安正陽也回來了,沒想到柳平潮挺客氣,居然喊了輛轎子,把他送回來了。
正好大家關鋪門把帳目再一齊對下。
姚紅姑正打算拉著平安回避,卻被張悅娘一把扯住了,“紅姑,你可是一品香東家之一,你往哪裏去?”
姚紅姑糊塗的看著張悅娘。
“你忘記了?最開始我說拿錢給你,讓你單獨開個店做點小本生意,你不肯,怕曾氏又來鬧,我想想就把一品香一成的幹股給你了,你可是一品香正兒八經的股東噢。一呂香年底盤帳,你這個股東怎麼能夠不在場呢?”張悅語氣輕鬆的說道。
姚紅姑嘴唇哆索了下,她神態間有些疑惑,有些激動,“可,可是……”她想說她和平安都賣身為奴了,奴才的都是東家的,就算原先有那股份,那不也還是張悅的嗎?
張悅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一碼歸一碼,賣身契的事,其實當時是沒辦法,曾氏一直糾纏不休,就算寫了斷絕書,他們也未必肯真的放過你,我也是思及此處,才願意收下你們的,我當時就說過了,無論什麼時候,你們想要贖身或是離開,我都會同意的。”
姚紅姑一下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她倒底有何德何能,能得張悅娘這樣的好姐妹?
母親早早撒手人寰,爹爹隻聽信繼室的讒言,遠嫡子女,親庶子庶女。親生哥哥懦弱無用,被方氏百般折騰,繼妹妹隻知道爭風吃醋,繼弟弟也隻知道從她這裏榨錢,枕邊人又拋棄她另結新歡,沒有一個人把她當人看過,沒有一個人為她著想過,她這一輩子都充滿著悲劇,隻有在遇到張悅娘後,才慢慢活出一點色彩來。
她在心裏暗自感謝上蒼,感謝老天爺,讓她遇到了張悅娘。沒有張悅娘,哪裏有她姚紅姑的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