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透過紗窗落在地上成霜,斜影映襯孤景寒涼,不知是何方的往事響起,引得我黯然神傷,猶記得,那是一個平靜的時光,雖有殺機暗伏,卻不自知,隻明白平安便是樂事,開懷便是最從容的麵對。
那裏原來不止是靳肅姆山,梨雪漫天,有的還有她,那時最誠的真心,我落淚了,這一刻的寒涼不同與以往的任何一刻,竟是帶著酸楚,又夾著苦澀,我明白我已不再是最初的我,那個純然而生,天真的夏戚玥。
戚玥已死,我不知我一步步走下去,終將還會不會是現在的我。
嘎吱一聲,門咿呀一響,我慌亂的急著抹去了眼角的淚水,裝出一副平淡,轉回身去,月光恰巧透過門正正當當的打在了推門而入的來人身上,正方便了我看清她的麵容,白皙的麵龐依舊清冷,尤其是這月色映襯,更讓人感到一股子寒流。
穿過屋中的冷風將她的裙擺吹起,更有一種恍然入夢的仙境之感,她宛如神妃,靜靜站著,便是一幅絕世的美畫。
她的步履輕盈,邁步之時,似乎腳底生蓮,竟然步步好看,待與我幾步遠之時,她才唇齒微張,麵無神色的說道,“聽說白日裏你赴了芙蕖院的宴。”
我諾諾的應了一聲,沉默不語,她也知曉我沒有言語的樂趣,便接著問道:“故人重逢,你的心中,定當不好受吧。”
入陳宮,與姐姐相處也不過半載,我從未告知她我的事,她竟然知曉我在衛王宮裏發生的事情,怪不得,他們會尋上我,也定當是在了解我身世之後,明白我身上這一層微妙的身份。
我不知說些什麼,隻是心中有些慎得慌,可我卻可以清楚的告知自己,姐姐是我在這宮中,可以信得過的人,因為她似乎也和我一樣,有著一層令人捉摸不透的身份,她與我的命似乎同路而生。
這半載相處,我小心行步,處處提防,卻從不想猜忌她,入宮第一日起,她便以真姐妹待我,即使全然假意,我想我也不會讓自己清醒。
“是繼續,還是退出,現在你還有機會。”月色落在她張開的唇上,清亮、迷人,卻讓我無法開口。
見我不語,她便又走近幾步,淩厲的目光,對上我的眸子,我可以清晰的看見她好看的眸子裏透著一股子憐惜,話音落在我的耳畔,帶著一絲沙啞,“人有時候走錯了路,還可以回頭,可是走了太久,即使想要回頭,也會淡忘掉來時的路,你還有機會離開這條路,走吧。”
我不知道她此時此刻因何而說出這句話,從這句話裏,我似乎能看到她淩厲的眼神下掩藏的她的柔弱,與她對命的恨意和不由自主的悔意,這條路,似乎她已無機會退出,她是站在她的角度為我考量,“可是我還有機會退出嗎?”
“一旦你選擇了,那你就怪不了任何人,我隻想告訴你,這條路,會讓你很痛很痛。”她幾步邁過,駐足窗前,背對著我的她,安靜,卻又那麼令人動容,我能感覺到她似乎在哭泣,可她偏偏是那麼堅強的女子。
“我們都沒有選擇,不是嗎?”我強忍住內心的抽痛,手心已經攥緊,似乎是想給自己支撐下去的力氣。
雖然背對著,可我知道她此刻定然是抹過一絲邪笑,她在嘲諷自己那不由主的人生,是她自己跌入的,不能後悔,“他當真那麼好。”
她輕聲一語,可我卻不能分辨太過靈清,也許太對不上前句的銜接,讓我一時摸不著頭腦,“什麼?”
“沒什麼?姐姐隻想告訴你,直到盡頭,也不要哭,至少不要流給不值得的人。”隨之,她又轉過身來,一陣清脆的腳步聲步步逼近,待我再次與她對上眼時,她的眼裏已不再是不忍,取而代之的是一陣陰狠,“明日起,你便再也無後悔的權利。”
我站在她的身後,目視著步子漸漸遠去,風拂過承明殿內的簾幔,吹起的竟還有波瀾四起的人生,我似乎可以清晰的看見,我終要按著子孟的腳印步過這陳王宮的後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