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56(1 / 3)

第五十六章

枕畔月光

這是他唯一一次心生貪念,為了他唯一的掛懷,禮義廉恥全都不要,隻要她。

向遠和葉昀回到了葉家,楊阿姨來開門,看到他們那個樣子,臉色怪異得像吞下了一隻鸚鵡。向遠其實並不需要誰的攙扶,多謝這些年應酬中的鍛煉,這一點量她還是有的。

當她站在那張遼闊無邊的床前時,有片刻的猶豫—這張全世界最孤單的床。過了一會兒,她認命地伏了下去,麵朝下地趴在枕上,隻要醒過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但是,新的一天和舊的一天又有什麼分別?

半夢半醒間,一雙熟悉的手落在她的雙肩,分開她散落的長發,輕柔地按壓著她的肩膀和脖子,那恰到好處的力道,如同為她心中的渴望而生。向遠低低地喘了口氣,閉上了眼睛,眼角竟然是久違的潮濕,那潮濕是她心中日漸荒蕪的左岸久旱後的露水。

他也知道她累了。

向遠抬手覆在那雙手的手背上。像從前那樣,那雙手的輕按會變作最溫柔的摩挲,這曾經是她心中最甜蜜的默契。可是這時,那雙手的動作停了下來,僵在那裏,遲疑不前。向遠微微翻轉過身子,含糊地問了句:“你怎麼了?騫澤。”

那雙手抖了一下,迅速地縮了回去,向遠的神誌如被當頭的一道閃電照得透亮,她大驚失色地翻身坐了起來,“葉昀?”

葉昀坐在床沿,背著雙手,眼神倔強卻有些許受傷。

“謝謝你,我現在沒事了,你出去吧。”向遠低頭咳了一聲,尷尬無聲無息地襲來。

葉昀一直是個聽話的孩子,可這天晚上他沒有。

“大哥有的我沒有嗎?他能給你的我難道不能給得更多?”他換了一個方向,半跪在向遠的腳邊,撐著雙手說,“我一直不明白,你嫁給他是為了什麼。他心裏的人不是你,他背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讓你等,現在他失蹤了,不會回來了,你還要等多久?你要拿一輩子給他陪葬嗎?”

“這是我應該的。”向遠垂下了眼簾,低聲說。

“你胡說!他給了你什麼……”葉昀緊緊咬著下唇,接著說,“他給過你關心嗎?給過你感情嗎?如果你要的是錢,向遠,我也姓葉,爸爸給了他的,我同樣也有。葉家所有的一切我都可以給你,股份、產業、錢,我什麼都不要,什麼都可以給你,隻要你……”

話還沒有說完,向遠就反手給了他一記耳光,“你也喝多了?說的是人話嗎?”

她下手並不重,可酒精讓她頭痛欲裂,章粵這個騙子!

這個耳光打碎了葉昀先前的強硬,他太容易在向遠麵前敗下陣來,捂著臉頰,紅著眼睛,像一個心碎了的孩子。

“走!”向遠別過臉去不看他。

他卻哽咽著,強忍著眼淚,慢慢地,慢慢地伏下身去,用被向遠打得微紅的臉頰貼住她屈起的裸著的小腿,“不是人就不是人,我是小狗,但是我就是愛你,沒有人比我更愛你。”

向遠的臉也不禁一熱,挪了挪腿,對著空氣苦笑著歎了口氣,她不是傻瓜,怎麼會不知道葉昀的感情。然而這些年來,他把這句話說出口,卻是僅有的一次。他真的就像一隻快要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緊緊地貼著她,幹淨俊秀的一張臉無辜而委屈,映襯著她的殘忍。

向遠心亂如麻,她不想這樣了,她應付不了那麼多了。

“別拉著!”向遠用力抽出腿,朝葉昀心窩不輕不重地就是一腳,想要把他踹開,卻被他打蛇隨棍上地抓住腳踝,再也掙不開。她差點忘了,他看似無害,卻遠比她有力道。她吃力地掙紮,想要從他手裏掙脫那條腿,糾纏間,反倒如同小兒女的嬉鬧,平添了幾分曖昧的情愫。葉昀澄澈的一雙眼睛漸漸籠上了一層迷蒙的霧,手卻抓得益發緊了。

向遠急了,厲聲道:“你快點給我滾,別逼我把楊阿姨吵醒,你不要臉我還要。”她操起手邊一個枕頭,就劈頭蓋臉地朝他身上砸。葉昀卻俯身去吻她的小腿,一邊喃喃地說:“為什麼不行?”

葉昀驚人的舉動讓向遠反倒安靜了下來,腿部的戰栗一路蔓延著直抵心扉,他在問:為什麼不行?

是啊,為什麼不行?向遠已經分不清究竟是世界顛倒了,還是顛倒的隻是她自己。她心底某個地方死了,可身體還活著,人還活著。四年多了,她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個女人,她獨自擁有的一張大床無邊無際,別人都說,古老的家具有靈氣,它吸人精血。她就在這葉家世代相傳的床上,一個人衰竭,一點聲音也沒有,直到老死。

她已經不再年輕,麵容雖沒有多大改變,皮膚依舊緊致,可是微笑的時候,眼角已經有細細的紋路。也許她某一天從這張床上醒來,會發現自己已經白發蒼蒼……她為什麼不能這樣,像現在這樣?

葉昀的唇沿著她的小腿蜿蜒而上,戰戰兢兢地越過她身上的曲線。也許下一秒向遠就會將他驅逐,所以每過一秒,他都無比慶幸……他終於吻上她的臉,在她臉頰上的傷口處流連,血跡已經幹涸,那裏像多了一條紅色的線。

“是誰幹的?”

“一個瘋子。”

葉昀與她貼得很近,急促的呼吸就在她耳邊。情不自禁的時候,他輕輕在她的傷口上舔了舔,向遠閉著眼睛,噝了一聲。他忽然瘋了一樣地去吻她微微張開的唇,那是他渴望了二十幾年的溫度,以至於終於得到的那一刻,他顫抖到無法自製。向遠打過他一記耳光的手輕輕撫上了他的臉,葉昀,這可憐的孩子,他僵住了身子,如果讓他這一刻去死,他也是快樂的。

他的吻毫無章法,狂喜地探索著身下這熟悉而陌生的軀體。向遠的衣服漸漸被推高,葉昀如同初生的嬰兒一般匍匐在她胸前,向遠身上也熱得厲害,她低低地呻吟,不知道是歡愉還是痛楚,心中的枯井激流如湧泉,然而當她嚐試著用手去回應葉昀,才剛剛觸到他,他便劇烈地顫抖了一下,重重地伏在向遠身上,手上的動作漸漸緩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