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60(2 / 3)

“你知道我小時候為什麼討厭葉昀嗎?他就是個和向迤一樣的馬屁精,可你對他比對我還好。阿迤的死他也有責任,你輕易地原諒了他,卻始終對我耿耿於懷。向遠,這不公平。那時候,我嫉妒你們的親密。我想,假如葉昀喜歡上我,他就會對你疏遠,你們就再不能像以前那樣,沒想到,他沒喜歡上我,我卻越來越注意他……我沒有辦法安安靜靜地看著你們,我愛的兩個人眼裏都沒有我……”

向遙的聲音越來越小,向遠毫無辦法地看著她的血潺潺地流淌。都說同胞如手足,傷其一指,都足以痛徹心扉。“不要想那麼多,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世界上沒有人比我們更親,如果我眼裏沒有你,那現在就不會在這裏。”

她已經聽到救護人員走近的聲音,從來沒有一種腳步聲讓她如此欣喜若狂,“向遙,救護車來了,沒事了。”

向遙勉強抬起身子,靠近了向遠,“我……有件事要告訴你,阿俊從陳傑身上找到的那個U盤,我偷偷地換了一個……他現在拿著的那個裏麵隻有我喜歡的幾首歌。那兩個U盤都是白色,大小也差不多,他根本來不及仔細看,也沒想到我會這麼做……真的那個,我已經把它衝進了下水道……我沒有聽裏麵的內容,也不管阿俊說的是不是真的,隻是不想他要挾你,我不願意看到你們相互為敵……阿俊他什麼都不知道,否則,他也許會恨我的……”

與警察同時進入這間小房子的還有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向遙停住了嘴裏的話,被人抬了起來,被抬到了擔架上。她的身體離開向遠的刹那,向遠聽到她動了動嘴唇,輕輕地叫了聲—“姐。”

向迤死後,向遙再沒有叫過向遠“姐姐”,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向遠也愣了一下,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握住向遙的手,緩緩地拍了拍向遙的手背。這個時候說什麼不是多餘?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從警察嘴裏得知,抓捕滕俊的網已經在附近全麵鋪開,至於向遙,眼前沒有什麼比讓她得到救治更重要了。

向遠陪同向遙一起上了救護車,隨同她們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女警。

“醫院就快到了……我會一直守在你身邊的。”

向遙用沾血的手輕輕放在了肚子上,“我的孩子……你一定會沒事的。”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終於在姐姐麵前敞開了心扉,向遙的神態安詳了不少,她說:“阿俊,我會等他,不管他坐多久的牢,隻要他不死,我都會一直等他。我們,還有我們的孩子,一定會有團圓的那一天……向遠,如果有那一天,我會說服他忘掉過去那些事情,你能不能答應我,不要記恨他?”

向遠點頭微笑,“不管滕俊有什麼事,我都會照顧你和孩子。”她忍不住想到以後,一切真的能重新開始嗎?忘記仇恨,忘記陰霾……

就在這個時候,向遠坐在剛剛起步的救護車上,握著向遙的手,隱約聽到了一聲槍響,像一把帶血的利刃劃破寂靜的夜空,也劃開了她心中剛剛織就的、脆弱的期望。她打了個寒戰,回頭一望,迅速退後的背景,除了隱約的燈火,就是死一般的黑。那深濃無比的黑,讓她幾乎以為永遠不會天亮。

向遙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半昏迷狀態,顯然沒有聽到剛才的聲響。向遠心存一絲僥幸,正如葉昀說的,等到太陽出來,什麼都會好的,恐懼、絕望都在晨光來臨前消散,他和滕俊都會回來。

向遙被送進產房時,距離預產期其實還有將近一個月。無法預料的變故和劇烈運動讓她的羊水提前破裂,孩子迫不及待地就要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了。已是淩晨三點多,向遠一身是血,她拒絕了醫院讓她休息的建議,靜靜地坐在產房前。她沒有做過母親,對於孩子,也早沒有了期待,她隻關心裏麵的向遙,之前那些血讓她膽戰心驚。等待的時間總是過得太慢,這個黑夜太長了。

四點三十分剛過,向遙還沒有順利把孩子生下來,穿著白大褂、戴著口罩進出產房的人卻越來越多。一種不祥的預感已經慢慢在向遠心裏生了根,她在等待院方的解釋,卻又害怕那個解釋。

四點四十分,婦產科主任親自對向遠說明:在搶救過程中,他們發現由於子宮頸的裂傷,導致部分羊水進入向遙的血液,從而造成栓塞現象,大量消耗凝血因子,導致凝血功能障礙。而胎兒到目前為止還在腹中,順產基本上是行不通了。

四點四十七分,向遙從休克中短暫地清醒,要求保住腹中孩子的意願非常強烈,醫生不得不打消和向遠共同達成的“寧舍胎兒,力保大人”的方案,為向遙進行了剖宮產。

五點五十分,向遙因為羊水栓塞導致嚴重的凝血功能障礙,體內的大出血和剖宮產的刀口血流不止,先後出現了休克、血壓驟降,甚至一度心肺功能衰竭。

六點到來的時候,向遠已經拒絕再聽到任何“危險”“困難”之類的說辭,她隻有一句話:“我不管你的什麼概率,隻要我的妹妹活著,無論你用任何手段,不惜任何代價,用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我要我的妹妹活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