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圓月在天海交界處鑽出來,借著雲朵爬上了頂峰,最後和自己在水中的倒影,遙遙相望。
船隻劃破如鏡水麵,在藏了墨汁一般的海上留下兩道白浪。
許多船隻,許多白浪,在月光的照耀下,鍍上了一層名曰冷清的光。
從安樂的角度看去,白浪並非是白色,而是介於銀色和灰色之間的顏色,隨著世間推移,浪花擴散最後和如墨海水融為一體。
這幅景象,看的人心中壓抑。
安樂心中壓了一塊大石頭,並不在意者觸景生情而誕生的壓抑。反而覺得這小小的壓抑也是另一種放鬆。
雖然明月高懸,今晚卻沒有什麼星子。月亮如同孤軍奮戰直入敵軍堡壘的勇士,在層雲的阻擊下屢屢化險為夷。
月色映在海麵上忽明忽暗,或大或小的船隻在沒有風的夜晚向前,雖有同行,卻也像是孤軍。
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安樂還是決定去甲板上。
船艙有酸腐味,安樂不暈船,同船的修士暈船的不少。可究竟是因為暈船,還是喝醉安樂有些辨不清楚。
屏住呼吸,安樂快步走到甲板上,背上依舊背著包裹和包的嚴嚴實實的暗月流光。季金瑤依舊回去和鬼靈兩相對望,無言了。
她握著一把尋常的劍,站在船頭,看著遠方。和在船尾房間透過窗戶看的景色不同,或許是因為殘留的太陽,或許又是因為其他的什麼,天海交界處的顏色非常斑斕。
如同暗色有毒的蝴蝶一邊,惹的人傾目,忍不住想要觸碰。
盡管天上擋著月亮的雲卷舒,海麵依舊和白日裏一樣平靜,無風無星,隻有一輪在不斷抗爭的皎月。
“不出海,就不會明白寬廣為何物。”
白天那個隱隱是領頭羊的修士走到了安樂身後,發出了感慨。
“在下巫山高雲浩,不知姑娘?”
安樂轉身看他,根據白天的觀察這人麵貌並不出眾,很尋常的一張臉,莫名的讓人覺得親近。在光線不好的現在,安樂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卻能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睛。
就像……就像是她以前見過的在靈鷲後山剛出生的小獸那樣。
懵懂的隻有為外界的好奇。
安樂心中一突,麵前這人怎麼會和剛出生的小獸一樣呢?巫山的,在這條船上隱隱的掌控者,這樣一個人不可能有如此明澈的眼睛。、
如果有那定然是偽裝的!
“姑娘?姑娘?”
高雲浩見麵前的妙齡女子看著他不說話,便有幾分竊喜了。
“抱歉。我是雅音門的……”安樂將目光再一次轉向雲層中的皎月,握緊了手中的長劍。“問月。”
說者漫不經心,聽者卻撫掌誇讚:“好名字。”
盡管是很明顯的假名,高雲浩還是剛才的一副想要搭訕的模樣。安樂知道這人找上她是有目的。
“我聽過一個很相像的名字。”
高雲浩並沒有繼續注視著安樂,而是和她一樣看著海麵。
“靈鷲的洛見月小師妹可認得?”
巫山的人向來喜歡裝神弄鬼,於是安樂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
對方並不在意安樂的默不作聲,用感慨的語氣開口:“按照我們巫山的說法:一切都是有跡可循的。”
這句話前半句說的感慨萬千,本該是提升語調的後半句卻平鋪直敘沒有什麼波瀾。
這種戛然而止,讓人覺得難受的感覺讓安樂再一次將目光轉向他。
“別用這種眼光看我,也不要直視我的眼睛。我怕自己會看到不該看到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