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晨輝開了一夜的車,又吹了幾個小時冷風,此刻隻覺得自己渾身乏力,腦子也不太清醒。
他搖了搖好像灌了濃稠漿糊的腦袋,伸出手抓陸清淺的肩膀,“淺淺,你告訴我,剛才你說的都不是真的,是你騙我的對不對,你是因為陳皓的事情生我的氣才胡說八道的對不對?”
陸清淺任他搖晃著自己的肩膀,嗤笑道:“別傻了!我說的是真是假你心裏明白的很。我們一早就說好隻做不愛的,是你入戲太深。”
他們這種出生的人早該知道,活在這樣一個爾虞我詐身不由己的世界上最忌諱用情太深,可他偏偏就是一頭栽了進去,泥足深陷,執迷不悟,就算再怎麼克製自己也還是愛上了陸清淺,愛上了這個本以為最不可能愛上他的陸清淺。
左晨輝他想過陸清淺拒絕他的愛意,卻沒想過這三年的時光從一開始就是個騙局。他更加萬萬沒想到自己見到陸清淺的滿腔喜悅竟然會在短短五分鍾內被衝刷得連渣都不剩。
他慢慢放開陸清淺的肩膀,突然淒涼的哈哈大笑起來,眼眶通紅,抬手指著陸清淺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多希望,這一切都隻是一個夢。
多麼希望夢醒時正是十九歲那年暑假,他和夏榆柏去S城西城機場接機,這次他們沒有被放鴿子,順利的逮到了出生以來第一次踏上中國土地的十六歲的陸清淺。
如果是這樣,他會十分帥氣的衝她眨眨眼睛,說你好,我叫左晨輝,是你表哥的死黨。
如果是這樣,陸清淺就沒有機會遇到見義勇為的警校學生陳皓,更不會愛上他。
如果是這樣,他會趁陸清淺在前麵走時勾了夏榆柏的肩膀,悄悄問他:我能追你妹妹嗎?
如果是這樣,他壓根不會和陸清淺達成什麼 “隻做不愛” 的狗屁協議,勢必要既得到她的人,又得到她的心。
如果是這樣,他在荒廢掉的那些年,一定不會花天酒地,會乖乖的等到十六歲的陸清淺,和她執手走完漫長的人生。
可惜的是,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好,我知道了,我再也不會糾纏你了。”左晨輝勉強擠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僵直了身體轉過去,一步一步艱難的原路返回。
他以為這一趟古城之行最不濟也就是撲了個空,卻沒料到結局會是這樣。也對,他早該清醒。
左晨曦說,你最好離那個闖禍精遠一點。
伯父說,我們左家遲早要敗在你小子手裏。
奶奶說,人生從來沒有兩全,你要學會取舍。
楊栗亭說,你確定她愛你嗎?確定她值得你去犧牲一切嗎?
夏榆柏說,我算是看穿了,我們這種人根本沒資格談愛情。
原來他們一個一個全部早就知道了,卻把他一個人蒙在鼓裏。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岸上烏泱泱站了一群人,以隔岸觀花的姿態看著水裏溺水的人痛苦掙紮,卻沒人伸手去救他一把,任憑冰涼刺骨的水吞噬他的身體,甚至靈魂,眼睜睜看他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