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當晚, 周嘉魚將關於小豆的事的碎片, 想要拚湊成完整的故事。
隻是這故事中卻好像缺了關鍵的頁碼, 無法成章。
周嘉魚在猶豫之下, 第二天還是去請教了林逐水。林逐水卻似乎早就知道他的來意, 直接隨手扔給了他一本資料, 道:“看吧。”
周嘉魚拿過那資料進行翻看, 發現林逐水給他的是一本舊報紙剪輯成的資料,裏麵所有的內容都同死去的那一家四口以及小豆有關。
小豆的兩位主人們都是有名的偶師,在業內獲過無數大獎。兩人因娃娃相識, 因娃娃相知,感情漸濃,水到渠成。最後, 他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 女主人帶著娃娃,嫁給了男主人。
周嘉魚還發現, 小豆和女主人的關係似乎並不一般, 因為很多關於女主人的照片參賽照片裏, 都能找到她的影子。大約是模樣可愛的像娃娃一樣, 靜靜的站在女主人身邊的她, 反而成了一道風景線。從女主人獲得第一個獎項, 到她嫁給了心愛之人,小豆豆伴隨其左右,不曾離開。
周嘉魚看到了他們關於婚禮的照片, 他們熱愛娃娃, 所以連婚禮都和娃娃息息相關,甚至特意擺了一桌酒宴,專門提供給新娘帶來的娃娃。周嘉魚掃了一眼這一頁的舊報紙,忽的發現了什麼,他仔仔細細的數了一遍,卻發現坐在酒宴上的娃娃確確實實隻有九個:“先生,小豆不是說,陪嫁過來的,有十個娃娃麼?”
林逐水坐在周嘉魚的對麵品茶,聞言語氣淡淡:“小豆是陪嫁過來的女傭,她便是那第十個。”
周嘉魚微愣,隱約間,抓到點了什麼。他繼續翻看關於之後的報紙內容,卻發現有些事情想的和小豆說的,似乎不太一樣。
女人婚後的生活起初的確很美滿,隻是漸漸的,她和男人的家庭,卻出現了裂痕,甚至在公開場合發生爭吵。
周嘉魚道:“咦,怎麼看不見……小豆了?”從前如影子一般伴隨女主人左右的小豆,不見了。
林逐水說:“她走了。”
周嘉魚道:“走了?為什麼?”
林逐水端起麵前的茶,抿了一口,說出了周嘉魚萬萬沒有想到的事實:“因為,女主人不需要再做娃娃了。”
周嘉魚瞬間領悟了這句話隱藏的含義,他瞪大眼睛,滿目不可思議:“您的意思是……所有的娃娃,都是小豆做的?”
林逐水點頭,他道:“這件事,當時隻有女主人和小豆知道,連女主人的丈夫,也並不知曉。”他們的愛情便基於對娃娃的熱愛,熱戀中的女主人,自然不敢將這件事告訴丈夫,而這也是為什麼在結婚之後,她再也沒有做過娃娃的原因。
一個真正的偶師,絕不可能因為家庭徹底的放棄自己的深愛的娃娃。
周嘉魚試探道:“男主人發現了……所以……才和女主人爭吵?”
林逐水挑眉:“雖然隻是猜測,但也八九不離十。”
隨著婚姻生活的繼續,眼見女主人並不會做娃娃的這件事即將被拆穿,和女主人感情頗深的小豆,不願成為破壞者,狠心選擇了離去。
隻是在離開之前,她做了最後一個娃娃,那個娃娃和她一模一樣,和她穿著同樣的衣服,留著同樣的發型,甚至小豆還將自己佩戴了多年的心愛發卡,給了娃娃。
“我走了,不要擔心,如果我想我了,就看看娃娃吧。”——周嘉魚甚至都能想象出小豆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和語氣,他的心情有些低落,道:“但為什麼最後會發生那樣的事?”
林逐水道:“大約是別墅的女主人,真的將娃娃當成了小豆。”
周嘉魚苦笑。
從資料上看來,女主人的精神狀態在小豆離開之後,的確越來越不穩定,報紙上稱她做因娃娃入迷,甚至開始分不清楚娃娃和真人。看到了報紙的小豆,想必已經開始準備回去,卻沒想到,她到底是晚了一步。
吵鬧的孩子們不小心損壞了媽媽最愛的娃娃,媽媽本就不穩定的精神徹底崩壞,將屋中三人統統砍殺,最後又沐浴更衣,無比悲傷的埋藏了她的小豆。
“我知道你不會回來了。”女人跪在玫瑰叢中時哼著歌流淚,“我知道你不會回來了——”
故事裏的拚圖一點點連成了一條清晰的線,隻是現在還差最關鍵的一環——周嘉魚看到的,那個殺死女主人的娃娃,到底是什麼。
周嘉魚還未開口,林逐水便為他解了惑:“萬物皆有靈。”
周嘉魚呆住。
林逐水道:“小豆離開那棟別墅時,自己心心念念想的便是守護住那個家,且將此種迫切的心情,傳達給了她做的娃娃們。”
周嘉魚道:“所以……”
林逐水點點頭:“殺掉了丈夫孩子的女人,已經不再是家中的女主人,而是變成了一個殘暴的入侵者。”
周嘉魚笑的勉強:“娃娃,真的活了?”
林逐水聽出了周嘉魚語調中的恐懼,他笑了,聲音有些輕:“其中一個,你還摸過哦。”
周嘉魚:“……”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林逐水道:“過來,小豆說為了慶祝你進入複賽,有東西送你。”
周嘉魚心想不會是娃娃吧。
結果林逐水真的起身從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了一個一米多長的盒子:“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周嘉魚笑的勉強:“先生……”
林逐水說:“你不想要,自己還給小豆。”
周嘉魚:“……”他哪兒敢啊。
他垂頭喪氣的接過娃娃,蔫蔫的道謝,正準備告辭離開,林逐水的聲音又飄了過來,他道:“聽說,你想離開風水界考公務員去?”
周嘉魚:“……”臥槽,原來監視器有聲音的啊!
林逐水說:“嗯?”
周嘉魚抱著一米長的盒子,笑的像是在哭:“先生,我隻是開玩笑,我這政審都過不了的,怎麼去考公務員啊。”
林逐水說:“哦,你連政審都想到了?”
周嘉魚:“……”完了,暴露了。
林逐水道:“要是能過呢?”
周嘉魚幹笑:“要是能過……那我也不會……去的嘛……”
林逐水道:“哦。”
周嘉魚簡直都想著哭著說大佬你別這個表情啊,你這個表情我真的怕。
最後聽到林逐水那聲“你走吧”的時候,周嘉魚如臨大赦,抱著他的盒子就蹭蹭蹭的往外跑,一出去就差點撞到了準備去吃午飯的沈一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