嗩呐吹奏的哀樂, 熱鬧之中帶著一股子詭異的味道。
周嘉魚沒敢多看, 頭微微低著, 餘光注視那一串白影, 飄飄忽忽的消失在了叢林的深處。歌聲由近及遠, 也變得模糊不清。
一切結束後, 已是天光乍破, 陽光從樹梢縫隙上投射到地麵上,他們熬過了最難熬的時間,終於等到了白天。
“真的是髒東西麼?”周嘉魚收拾營地的, 熄滅火種的時候心裏有點疑惑,“你前一天晚上看見的髒東西什麼樣?”
一提到這個,徐入妄的臉色就十分微妙, 他道:“你真要聽?”
周嘉魚說:“你說吧。”
徐入妄說:“我不是坐在火堆邊上麼, 結果好像在林子裏看見一個掛著的人。”
周嘉魚:“……”
徐入妄說:“白衣服,長頭發, 掛在樹梢上麵, 好像歪著頭往這邊看。”
周嘉魚說:“看的那麼仔細?”
徐入妄苦笑:“能不仔細麼, 就他媽的在我腦袋邊上。”
周嘉魚道:“那你咋辦的……”
徐入妄歎氣:“我師父說過, 隻要這東西沒主動招惹你, 就當做沒看見。”於是徐入妄就僵著身體, 硬生生的挨到了早晨。
快要天亮的時候,他又往那處看了一眼,發現那東西不見了, 這才鬆了口氣。
兩人表情都心有餘悸, 這還沒進村就遇到這麼多事兒,看來這村子風水是真的不好。
周嘉魚邊往前走邊嘟囔,說不跟著國家政策走吧,這要是火葬了根本沒有詐屍的機會,用罐兒一裝,簡單方便又快捷。
徐入妄在旁邊聽了無奈道:“你這覺悟咋不去考公務員呢?”
周嘉魚說:“沒辦法,幹了壞事兒,有案底了。”
徐入妄驚訝道:“你這樣還能幹壞事兒啊?”
周嘉魚故意冷哼一聲:“我幹的壞事兒,可是超出了你的想象。”
徐入妄想了想:“也對,兔子急了不也咬人麼。”
周嘉魚:“……”
兩人走著走著,周嘉魚突然驚呼一聲:“哎?這是不是路?”
徐入妄定睛一看,發現他們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條石頭做的小路,小路上雜草很少,看得出經常有人走動的樣子。
徐入妄道:“終於到了!!”他又仔細的掐算了一下方位,確認方位之後兩人一路狂奔。
二十分鍾後,氣喘籲籲的周嘉魚和徐入妄到達了那個村子的村口,村口處放著一塊大石,上麵用小篆寫著“黑岩村”三個大字。
周嘉魚過去之後,居然看見工作人員在那兒擺了個小攤,見他們過來,笑眯眯道:“你們來啦?”
徐入妄道:“我們是第幾個?”
工作人員說:“第二三個,譚映雪昨天就到了。”
徐入妄想起了譚映雪斷裂手鏈上的珠子,道:“她人沒事兒吧?”
工作人員說:“沒事啊,你們的住處是村東頭的木屋,有什麼問題,可以先找村長問一問,當然,有些問題人村長不一定願意答。”
周嘉魚道:“走吧,入妄。”
徐入妄道:“走,先去吃點東西。”
經過這幾天的奔波,總算到達了目的地,精神總算是可以稍微放鬆一點了。
周嘉魚進村之後觀察著周圍的環境,發現這村子果然是一點現代的痕跡都找不到,屋子要麼是石頭的,要麼是木頭的,最高不超過兩層。
現在是白天,村子裏倒是也有人在走動,見到外來者的他們表情有些警惕,搞得周嘉魚想上前去搭搭話都不好意思。
徐入妄更不可能了,他本來就高大,剃了個光頭嘴上叼根煙,簡直就像那種剛從牢裏出來的服刑人員,周嘉魚見了都想躲。
徐入妄說:“這村子,很講究啊。”
周嘉魚道:“什麼意思?”
徐入妄指了指一家人的門口:“你看,他們每家每戶門口都掛著鏡子。”
周嘉魚說:“哎?掛著是掛著,但是為什麼是倒掛……”掛鏡子這事兒,也有講究,不可倒掛,不可對著東方,不能照進鄰居家的門兒。
徐入妄摸著下巴沒說話。
不過周嘉魚進來之後,倒是確定那股子黑氣的確是從村子這邊冒出來的,具體位置似乎在離村子不遠的山丘上。
周嘉魚和徐入妄邊走邊看,很快到了自己住的房間,房間上掛著兩人姓氏。周嘉魚注意到屋子周圍撒了一圈黃色的粉末,他用手沾了點嗅了嗅:“雄黃粉,驅蟲的,工作人員撒的吧。”
徐入妄道:“倒也有心。”
他們各自進了各自的屋子,稍作休憩之後,便決定抓緊時間找村長了解一下情況。
村長的住所是這村子裏唯一一個兩層的小木樓,外麵還晾著一些魚幹之類的幹貨,想來是在為過冬做準備。
周嘉魚敲敲門,道:“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是來這兒參加比賽的。”
“進來吧。”裏麵傳來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
周嘉魚和徐入妄走進去,發現譚映雪居然也在屋子裏,隻是她的臉色有些僵,完全不見比賽剛開始時的放鬆。
“你們也來啦。”村長說,“坐吧。”
周嘉魚和徐入妄對視一眼,在譚映雪旁邊坐下。
“你們可來得真是時候。”村長吐了口煙,露出被劣質煙熏得漆黑的牙,他道,“再晚一天就麻煩了。”
周嘉魚和徐入妄都沒明白,譚映雪在旁邊輕聲道:“他們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去墓地的。”
周嘉魚瞬間明白了譚映雪的意思,他道:“有人……去世了?”
譚映雪點點頭:“今天早晨走的。”
村長似乎心情也不大好,連客套的笑容都擠不出來,他道:“你們準備準備吧,晚上九點左右就出發。”
周嘉魚說:“有什麼需要注意的麼……”
村長瞅了他一眼,用沙啞煙嗓說:“到時候,跟著走就行,別出聲兒,我們忌諱這個。”
周嘉魚點點頭。
村長說:“走吧,有什麼事兒明天再來找我,等下葬之後,你們可以調查一下墓地,平時我們可不樂意去那兒。”
言下之意,便是叫三人走了。
譚映雪先站起來,一言不發的往外去了,周嘉魚和徐入妄跟在後麵,也出了屋子。
三人隨便找了個角落,譚映雪苦笑道:“這村子不正常。”
周嘉魚道:“怎麼?”
譚映雪說:“我昨天先到的,剛到幾個小時,就聽說村子裏死人了,好像是個老人,提水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年齡太大,就這麼走了。”
徐入妄沉默的聽著。
譚映雪道:“我當時湊巧也在那兒,老人被抬走的時候,我聽見她好像叫著報應什麼的。”
徐入妄卻是似笑非笑道:“你做出這個判斷的原因,不止這個吧。”
譚映雪看了徐入妄一眼。
周嘉魚沒說話,他也感覺譚映雪隱瞞了東西,但是他們現在是競爭對手,譚映雪不願意說出自己判斷的東西,也是可以理解的。
譚映雪稍作猶豫,說了一句:“村子裏有東西,我師父給我的蠱蟲,死了一半。”
徐入妄表情僵住,周嘉魚也有點愣。
譚映雪歎氣:“我就隻和你們說這麼多了,你們自己小心點。”她說完就轉身離去,擺擺手道,“晚上見。”
徐入妄說:“我覺得很不舒服。”
周嘉魚點點頭。他的靈感比徐入妄要敏銳,一進到這村子整個人都覺得特別難受,剛才和村長談話的時候,他甚至有種被人窺探的感覺,但仔細尋找後,卻覺得那可能隻是自己的錯覺。
“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徐入妄說,“現在想也想不出什麼東西,至少得先看了墓地是什麼情況,才能做接下來的判斷。”
周嘉魚同意了徐入妄的提議。他回了自己的住所,隨便吃了點東西,便躺上了那張硬邦邦的木床,他說:“祭八,你覺得這要是恐怖片,我能是主角麼?”
祭八說:“其他的我不知道,一般問出這個問題的都不是主角。”
周嘉魚:“……”
祭八道:“別怕,你腦子裏有我在呢。”
周嘉魚心想你少來,我可沒忘記你上次說我如果掛了你要重新尋找宿主的事兒。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和祭八聊著,疲憊的身體很快就陷入了夢境之中。
幾個小時後,周嘉魚自然醒了,也不知是木床太硬,還是運動量過大,他總覺得渾身酸痛,特別是小腿。
窗外的天色已經暗下,現在是下午六點左右,離村長說的九點還有三個多小時。
周嘉魚去簡單的洗漱了一下,又吃了點東西補充體力,然後去隔壁找了徐入妄。
徐入妄還在睡,被周嘉魚的敲門聲鬧醒,他道:“六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