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1 / 3)

那橋上黃霧彌漫, 透著濃鬱的不祥氣息。

秦伊河聽到林逐水說要上橋, 眼神流露出恐懼的味道, 她說:“可是活人不能上去的……一上去, 就下不來了。”

林逐水沒理她, 對著周嘉魚和沈一窮道:“沈一窮, 你在這裏等著, 周嘉魚,你同我過來。”

沈一窮道:“先生,我也想去!”

林逐水說:“這橋本就不是活人上去的, 周嘉魚是極陰體質,不會受到影響,但是你上去了還能不能下來, 就是個未知數了。”

沈一窮有些失望, 他跟著林逐水出來,就是為了見識這些東西, 能上橋近距離看看自然是最好的。不過既然林逐水這麼說了, 他也不能強求, 道了聲好, 和秦伊河在橋頭等待。

“走吧。”林逐水對著周嘉魚說了句, 便朝著橋的方向走去。

周嘉魚跟在後麵, 表情有點緊張。

祭八說:“你不要怕,林逐水在呢,他既然讓你上來, 肯定是對保護你很有把握……”

結果它話還沒說話, 就看見周嘉魚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沒啊,我沒怕,就是,那個……你覺不覺得我們這樣,有點像約會什麼的。”

祭八沉默了。它透過周嘉魚的視野,看到了那濃鬱的黃霧,還有在黃霧之中扭曲的陰靈,竟然對周嘉魚產生了點敬佩的心情,它有理由懷疑,就算林逐水約周嘉魚去挖墳,周嘉魚也會覺得這活動好像還真的挺浪漫的。

最後,祭八語氣沉重的說:“……你開心就好。”

隨著他們靠近橋的中間,周嘉魚身邊那些奇形怪狀的陰靈也開始變得多了起來。這些陰靈的身體大多殘缺不全,要麼斷手要麼斷腳,更有的直接從腰上斷成了兩半,隻能在地上蠕動的。他們似乎全都沒了神誌,跟隨者本能朝著橋中央移動。周圍充斥著他們痛苦的呻.吟,整座大橋猶如煉獄一般。

周嘉魚沒有敢往周圍多做觀察,一直盯著自己的腳下,林逐水停他就停,林逐水走他就走。

橋麵上的血跡也開始變多,原本已經修複的車禍現場,此時卻全部重現在橋麵上。周嘉魚粗略數了數,此時的橋上最起碼廢掉了十幾輛車,有的車裏甚至還載著三四個人。

路麵有些黑,越往裏麵走,能落腳的地方越少。

周嘉魚不小心,一腳踩在了個軟乎乎的東西上麵,他被那觸感嚇了一跳,朝著地上看去,才發現自己踩到了一隻白白嫩嫩的手上。

那手屬於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她滿臉都是血,腦袋被削掉了一半,眼睛已經看不到瞳孔,是一片滲人的白色,被周嘉魚踩到後,她慢慢的抬起頭,兩人的目光交彙在半空中。

周嘉魚默默的移開了自己的腳,小聲的說:“對不起啊小朋友,你繼續。”

小孩兒慢慢的垂了頭,繼續往前爬。

看到這情形,周嘉魚後背起了層冷汗,他這時候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走上的這座橋,真的好恐怖。

林逐水聽到了身後的動靜,輕輕的問了聲:“怕麼?”

周嘉魚笑的勉強說:“不怕,哈哈,有先生在呢,我才不怕。”

林逐水的腳步忽的停下,周嘉魚以為他有話要說,沒想到他竟是朝著自己伸出了手:“來。”

那雙手,白皙如玉,修長如竹,手指微微上挑,做出一個邀請的姿勢。

周嘉魚:“!!!”

“周嘉魚?”林逐水又喚了他一聲。

周嘉魚深吸一口氣,顫顫巍巍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一放上去就後悔了,後悔自己沒有先擦擦手心裏的冷汗。

“還說不怕。”林逐水握住了周嘉魚的手,也感覺到了他手心裏全是汗水,道,“都快被嚇化了。”

周嘉魚無法反駁。

之前兩人接觸時,林逐水的手一直很冰,可現在他的手卻是火熱的,熱度由手掌傳給了周嘉魚,緩解了他心中的恐慌。雖然周嘉魚腦子有點亂,但也感覺到林逐水的動作並無曖昧的味道,他似乎隻是因為擔心周嘉魚,才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不過即便如此,周嘉魚也挺開心的,他想著沈一窮還好沒能跟過來,不然林逐水一手牽一個,簡直像在帶幼兒園的小朋友。周嘉魚這麼自我安慰的想著,連帶著周圍恐怖的氣氛都消減了不少。

八百米長的橋,很快就要走到盡頭,到橋後半段時,隨處可見破損車輛的殘骸,還有模糊的血肉,和流淌在地上的鮮血。

“快到了。”林逐水說了句。

到哪裏?周嘉魚抬目望去,在橋盡頭隱隱看到了什麼東西。那似乎是一塊巨大的石碑,突兀的立在橋的另外一頭,所有的死者都在朝著那塊石碑爬去。

周嘉魚走到石碑附近,身側卻是突然刮起了陰風,這陰風和著死者的哭嚎,對著兩人迎麵刮來。

林逐水抬起左手,對著空中重重的劈下,那風竟是就這被破開了,周嘉魚甚至聽到哭喊聲短暫的停頓了一下。

“滾!”林逐水冷冷的罵道。

周嘉魚第一次聽到林逐水如此冷漠的語氣。平日裏的林逐水雖然待人冷淡,但也算得上平和,但此時此刻,周嘉魚隻能從他的語氣裏聽出濃烈的厭惡。

石碑近在眼前。周圍的地上,全是一片片哀嚎的死者。他們將鮮血蹭在石碑之上,隨後消失在石碑後麵的濃鬱霧氣中。

走進後,周嘉魚才發現,這石碑上麵,居然密密麻麻的用鮮紅的字體,刻著無數個名字。

林逐水說:“上麵刻了些什麼?”

周嘉魚趕緊回答:“是一些名字。”他由上到下,將是石碑上刻著的名字大致看了一遍,卻越看越覺得奇怪,“好、好奇怪啊。”

林逐水道:“奇怪?”

周嘉魚說:“對,這些名字有些是人名,有些看起來,卻像是……網名什麼的。”大部分名字都是正常的,但少部分名字,卻和其他名字格格不入。比如周嘉魚就看到了一個有點類似網名的:吃橘子的兔——正常人,怎麼都不可能取這麼個名字吧。

林逐水沒說話,隻是道:“你找找看,有沒有秦伊河的名字。”

周嘉魚愣了:“秦伊河?為什麼是她的名字?”要找不應該是找唐笑川麼?

林逐水也沒解釋:“你找到就知道了。”

周嘉魚聞言,便又將目光投向了石碑,這石碑足足近兩米高,此時光線昏暗,要找到一個名字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兒。尋找了一會兒後,周嘉魚還是發現了目標,當他看到了石碑之上秦伊河這個名字時,終於明白了林逐水剛才為什麼會那麼說。

因為秦伊河並不單獨被刻在石碑上,這個名字後麵還連了三個字:的愛人。

秦伊河的愛人,被刻上石碑的詛咒的,竟然是秦伊河的愛人?!

周嘉魚目瞪口呆,他馬上想到了某個關鍵的點:“唐笑川以為秦伊河要出國結婚,她又不知道秦伊河到底要和誰結婚,所以在那個網站上寫了這個名字?”

林逐水點點頭。

周嘉魚說不出話來。或許唐笑川一輩子都不會想到,她的詛咒,竟是應驗在了自己的身上。秦伊河沒有變心,她依然愛著唐笑川,並且將唐笑川當作此生摯愛,唯一的愛人。

周嘉魚腦子有點亂了:“可是先生,您不是說網站在一年前就關閉了麼?那網站又和橋上的事故有什麼關係……”

林逐水道:“在我們這行,總有人想要逆轉陰陽。”他道,“有傳說,若是死去之人,聚集了足夠的怨氣,可化身為僵。”

周嘉魚說:“僵屍?”

林逐水點點頭:“僵再以童子血養之幾十年,就能恢複靈智。這在有些人走投無路的人眼裏,大概也是一種複生方法吧。”

周嘉魚抓到了林逐水話語中的重點:“所以……那個網站,其實是收集了怨氣?”

林逐水不答反問:“若是你點進這網站裏,可有什麼想要填的名字?”

周嘉魚道:“這倒是沒有……”他已經對自己現在的生活很滿意了。

林逐水說:“那你覺得在這網站上填上名字的人,在打出那幾個字時,腦子裏在想什麼?”

周嘉魚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無盡的怨恨和厭惡,厭惡到即便是麵對如此近乎可笑的方法,也會麵目扭曲,認認真真的在鍵盤上敲下那幾個字符。

唐笑川便是其中之一。

她恨秦伊河無情,恨秦伊河的狠心,恨秦伊河的放棄,可愛到底是比恨濃烈,她沒舍得填下秦伊河的名字,而是將恨意轉嫁到了秦伊河那個不存在的移情對象身上。

“如果那個人死了的話,秦伊河就會回來了吧。”唐笑川這麼想著,用手指敲擊著鍵盤,在黑色的頁麵下輸入了將她拉入深淵的六個字。

一年後,所有被怨恨著的名字都被刻上了石碑,立於橋上,怨恨開始逐漸聚集乃至化為實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