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水還有些事情需要收尾, 便給周嘉魚和沈一窮都放了幾天假。
沈一窮掏出錢包問周嘉魚說, 說吧, 想去哪兒浪, 我來請客。
周嘉魚想了想之後, 很誠懇的說:“那咱們去上網打遊戲吧……”
沈一窮:“……”他張了張嘴, 很想開口鄙視周嘉魚兩句,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下去,因為他也沒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 鄙視完周嘉魚後,估計還得自己想個能去的地兒,那多麻煩啊, 於是他最後同意了周嘉魚的提議道, “那好吧。”
周嘉魚說:“走著。”
兩個網癮患者直奔網吧。
這裏上網的環境倒是挺不錯的,還有隔間。
兩人選了個射擊類的遊戲開了幾局。
沈一窮還是第一次和周嘉魚打遊戲, 打完之後頗為驚訝, 說:“你居然這麼厲害?”
周嘉魚說:“還行, 上班的時候和同事組過戰隊呢。”
沈一窮道:“你們這行還組有上班時間啊?”
周嘉魚注意力全在遊戲上麵, 沒注意沈一窮奇怪的語氣, 隨口應道:“我們這行怎麼了?朝九晚五大家不都這樣麼……”他話還沒說完, 腦子裏的祭八就開始尖叫,“說漏嘴啦,說漏嘴啦!”
周嘉魚這才驚覺, 趕緊補救, 說:“沒辦法,畢竟是給人打工的,嗨,年輕的時候走了歪路……”
沈一窮目光狐疑的看著周嘉魚,他說:“要不是當初是我親手把他套的麻袋,我都得懷疑是不是套錯人了。”騙子騙得了一時,卻騙不了一世,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沈一窮越發的覺得周嘉魚身上充滿了違和感。他實在是無法想象,眼前這個無比純良的青年,會是個那個讓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的江湖騙子。
而讓沈一窮更奇怪的,是林逐水對待周嘉魚的態度。好像見過了周嘉魚之後,林逐水便沒有明顯的展露出厭惡。雖然說著比賽輸了會把周嘉魚做成罐兒,但沈一窮卻清楚那不過是個玩笑,他甚至懷疑以現在林逐水對周嘉魚的喜愛程度,周嘉魚若是不幸輸掉比賽,林逐水或許還會開口安慰。
周嘉魚見沈一窮表情越來越深沉,趕緊岔開話題,說:“我好餓啊,你請我吃燒烤唄。”
沈一窮也是個性格單純的,一聽到吃立馬把還在思考的事情拋在腦後,說:“走走走,這附近好像有一家燒烤特別有名。”
這會兒太陽下山,晚風輕拂,正是吃夜宵的好時候。
周嘉魚和沈一窮一邊聊天,一邊慢慢走到了那個沈一窮說的燒烤店裏。這家店應該挺有名的,看人氣就特別的旺,桌子都擺到外麵來了。
兩人拿了籃子去選了菜,又要了兩瓶冰啤酒喝上了。
沈一窮灌下去一大杯的啤酒,然後打了個嗝,說:“這日子真舒服啊。”
周嘉魚讚同的點頭。
沈一窮說:“不過你隻能喝一瓶啊,而且喝完趕緊回去睡覺,不然又去騷擾先生,我怕不是又得陪著你畫符本了。”
周嘉魚想到那次喝醉,就覺得往事不堪回首,點頭道:“好……”
烤好的菜老板很快端了上來,周嘉魚嚐了一點,道:“好吃!就是作料的味道太重了,有機會咱們架個烤架自己烤吧。”
沈一窮說:“你還會弄燒烤?”
周嘉魚道:“這不挺簡單麼?”他們以前單位組織團建活動的時候,就有野營,他廚藝好,一般都是掌勺的,燒烤也做過,受到了同事們的熱切歡迎。說起來那時候周嘉魚單位裏有一個暗戀他的姑娘,還找他表過白,但周嘉魚知道自己的性向,所以態度堅決的拒絕了。後來那姑娘不久就調離了單位,也不知道和這事情有沒有關係……
酒麻痹了神經,讓人的思維也發散起來。大約是孤身一人沒有什麼特別的牽掛,周嘉魚重生之後很少回憶以前的關於自己的事兒,現在偶爾想起,卻是又生出一絲悵然。
沈一窮也在聊自己的事兒,他說他家裏兄弟姐妹們,都對他嫉妒的不得了,他運氣好,當了林逐水的徒弟,在哪兒都特別的驕傲。
周嘉魚說:“偶爾會想家嗎?”
沈一窮大大咧咧的說:“想啊,有時候特別想,但是沒事兒,我師兄們都好著呢,和我親哥哥似得。”
周嘉魚竟是覺得有些羨慕沈一窮。
酒過三巡,兩人都有些微醺,本來還不夠盡興,但是鑒於周嘉魚酒醉後的前科,沈一窮也沒敢繼續喝,說:“走了走了,回去了,回去了。”
周嘉魚道:“唉,都怪我酒量太差。”
沈一窮說:“對啊,第一次看到喝點啤酒就倒的。”
這會兒天色已經有些晚,老板也開始收攤。好在吃飯的地方離酒店不遠,慢慢走過去消消食正好。
兩人走在馬路邊上,沈一窮正在念叨著回去一定要辦一場聲勢浩大的bbq,周嘉魚的腳步卻忽的頓住了,他臉上出現些困惑:“沈一窮,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沈一窮說:“聲音?”他環顧四周,搖搖頭,“沒有聲音啊。”
周嘉魚蹙眉,他又往前走了兩步,卻是確定了自己的確沒有聽錯,他竟是聽到有人自在哼著童謠。
“金娃娃,銀娃娃,我家娶了個紙娃娃,紙娃娃,真好看,紅唇胭脂抹一半,姨娘哭著要天亮,天亮天亮死精光。”——這聲音越來越近,調子詭異無比,讓聽清楚了童謠的周嘉魚整個人直接僵在了原地。
“周嘉魚?”沈一窮知道周嘉魚在這些事情上通常都很“靈”,見他臉色難看,問道,“你聽見什麼了?”
周嘉魚搖搖頭,咬牙道:“不說了,咱們先回酒店去。”林逐水就在酒店,回去就好了。
沈一窮聞言點點頭。
兩人邁開步子,正欲加快速度,周嘉魚卻感覺自己被人從身後拍了一下。他腳步頓住,道:“沈一窮……”
沈一窮說:“怎麼啦?”
周嘉魚說:“你……幫我看看唄?”
沈一窮莫名其妙的:“看什麼?”
周嘉魚說:“你看看我身後有什麼東西沒有啊?”
沈一窮表情一陣扭曲,說:“臥槽,你不能自己扭頭看看嘛?”
周嘉魚怒道:“沒聽過民間傳說嗎?人的身上有三把火,兩把在肩上一把在額頭,我一轉頭把火吹滅了就完了!”
沈一窮態度堅決的說:“那我現在可以告訴你,那民間傳說是騙人的,根本不存在這種謠言,你可以放心轉頭過去了。”
周嘉魚:“……”沈一窮這小兔崽子。
他咬了咬牙,扭頭一看,什麼都沒看到。
“什麼東西啊?”沈一窮這貨還背對著周嘉魚。
周嘉魚到:“什麼都沒有……啊!”他剛說完,原本空空蕩蕩的地上,竟是出現了一排小紙人,那小紙人的模樣很是怪異,說精致,但不過是紙片而已,但說粗糙,其上畫出的眉眼,卻是活靈活現,仿佛真人一般。
沈一窮聽到周嘉魚的叫聲也回了頭,看到了地上的小紙人,他道:“這是什麼?”
這顯然不是符合常理的東西。
乍一看去,小紙人足足有十幾個,其中四個抬著一頂紅豔豔的轎子,剩下的有的吹嗩呐,有的敲鑼,有的喊號子,一看便知是個迎親的隊伍。
他們朝著周嘉魚和沈一窮所在的方向,慢慢悠悠的走過來,單薄的身體扭出怪異的曲線。周嘉魚親眼看見,其中一個媒婆扮相的紙人張開了那塗的紅豔的唇,尖聲尖氣的唱和:“金娃娃,銀娃娃,我家娶了個紙娃娃,紙娃娃,真好看,紅唇胭脂抹一半,姨娘哭著要天亮,天亮天亮死精光”。
周嘉魚渾身上下的白毛汗都起來了,沈一窮罵了句髒話,說:“我們快走!”
周嘉魚轉身就跑,哪知道他才邁開步子,原本該在他身後的小紙人竟是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腳下。
周嘉魚步子已經跨出去,根本來不及收回,一腳就將那轎子連帶著轎子踩扁了。
沈一窮驚恐的看著周嘉魚,周嘉魚則驚恐的看著自己的腳,他甚至覺得自己要是章魚什麼的,可能這時候已經選擇斷足逃生了。
“嗚哇,嗚哇——”其他紙人見到轎子被踩碎,都發出哀泣的哭聲。周嘉魚趕緊把腳挪開,喘著氣兒站到了一邊。
“臥槽,你怎麼踩下去了?”沈一窮這個膚色還能看出臉色發白,可以說也是被嚇的不輕。
周嘉魚道:“我不是故意的啊!”
其他小紙人兒見到轎子被踩碎,都圍了過來,將轎子門打開,拖出了裏麵一個新娘模樣的紙人兒。
“死光啦,死光啦!”媒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隨即,周嘉魚感覺到這些紙片人兒的目光,聚集到了自己的身上。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他們的眼睛全是用簡筆畫畫上的,可是眼珠子卻會動,就這樣以一種怪異的角度斜斜的瞅著周嘉魚。